“小爷我不是一棵树!”
解雨辰一声吼,给自己惊醒了。
身后的人,就笑。
“那你是什么?”
“管你什么事?”
“啧,情窦初开?”
黑瞎子的话让解雨辰夹住腿,将脸蒙在枕头里,有些恼怒。
他恨不得给隔壁床一脚,昨晚上一直摇啊摇,撞得他们这架床跟也一起。
解雨辰好不容易睡着了后,那梦境都是摇摇晃晃的。
在梦里,黑瞎子正如他的名字般,是头亚洲黑熊,而自己变成棵树,黑瞎子挂在自己身上,上下啃啊啃。
好死不死的,黑瞎子又问了句。
“不过,你为什么在叫我的名字?嗯?”
解雨辰踹了脚黑瞎子。
“因为你……他娘的,坏了老子的好事!”
“肥台啊,可真是个大染缸。”
黑瞎子感叹道,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解雨辰,像是睡着了。
解雨辰是睡不着了,用指甲隔着蚊帐,在墙壁上刻刻画画。
黑瞎子一语成谶。
解雨辰对他最开始是好奇的,又在那晚打雷的时候,黑瞎子捂住他的耳朵,心跳冲撞中——
好奇,变成了好感。
解雨辰指甲里卡了层白灰,他将手指握住搁在胸前,反正他这辈子,都在做违心的事,早就习惯了。
反正再过些日子,他就会离开,所有留下的痕迹,就会像这堵墙一样,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产生,它无处不在,像是恶魔,诱导着理性克制的人,露出破绽来。
黑瞎子陪那些女人演“医患”之间的故事时,解雨辰就爬到烂尾楼露天平台上去,盯着各个街道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
但经常都被黑瞎子以“消极怠工”,逮了回去,要求解雨辰必须在黑瞎子可使唤范围里,不然利滚利,只能把他送到安阳镇养殖场宰了卖肉。
迫于无奈,解雨辰只能钻到隔壁徐老师傅的铺子里,看挂在墙上的小破电视打发时间。
电视长期调在第6频道,现在播放着怪才导演的作品《梁祝》。
这是一组长镜头,里面的祝母缓缓走进屋内,她眼睛未曾眨一下,眼中含着泪,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你还年轻,应成常人不能成之事,你的胸襟不该局限眼前私情……你同他相处不久,感情浅,很容易放下的……”(原台词改动,原词很有力量。)
哗啦——
解雨辰看到今天黑瞎子早早就把卷帘门拉了下来,亲热地揽着时虹往时虹的楼走去,连一点儿余光都没施舍给解雨辰。
“你以为很愤怒很不满就能改变你同他的命运?”
祝母的脸几乎占满了整个电视屏幕,那滴泪始终没掉下来。
……
解雨辰一直在徐老师傅的铺子待着,直到吃面的人越来越少。
徐老师傅拉开长凳,和解雨辰面对面坐着,抽着叶子烟。
“和小齐闹矛盾啦?”
“徐老,你说什么呢,我就是齐医生的临时助理,改明儿指不定我就失业了。”
解雨辰笑容很温和,知道时间不早了,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站起身。
“我来肥台很多年了,看了很多。”
徐老师傅磕磕烟斗,语重深长接着说。
“现在啊,和电影里中的时代不一样喽,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是去喜欢梁山伯,还是喜欢祝英台……”
梁山伯又不喜欢我。
解雨辰弯腰将长板凳推到桌子前,对齐。
“徐老啊,早点回去养老吧!”
回到住处。
解雨辰看着空落落的床铺,想着黑瞎子要是今晚上不回来,自己就“逃债”跑路了。
黑瞎子总不能以“逃债”的名义来追杀自己吧?
解雨辰又在墙壁上刻起来,刻着刻着就睡着了。
不过今晚解雨辰睡得很浅,黑瞎子回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但还是装着睡。
黑瞎子身上有很浓的酒气,即使去洗漱了,躺上床时,淡淡酒气还是勾着解雨辰的鼻子。
他背对着自己,呼吸很快平稳了下去。
妈的,果然什么力气都耗在了女人身上了吗?
也不怕英年早逝!
深夜总是将人的情绪放大,甚至都令人没有想过后果。
解雨辰准备报复一下黑瞎子,将他踹下去,到时候问责起来就说自己做梦了!
解雨辰慢慢转身,变成了平躺,小呼出一口气,平生第一次做这种恶作剧,还有些紧张。
他身倾了小半个,即将达成目的。
黑瞎子一下转身过来。
操。
解雨辰赶紧闭上眼睛。
突如其来的,他被黑瞎子强壮的胳膊揽住后脑勺,滚烫的身体贴上来,抵到墙上。
动作幅度太大,铁架子床都晃了晃。
带着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追逐。
纠缠。
解雨辰推开黑瞎子,瞪他,做梦?还是酒后乱X?
他在时虹那里待了那么久,还没被满足吗?
黑瞎子将形影不离的眼镜摘了,手掌按着解雨辰的头到他胸前,他用鼻尖一点点蹭解雨辰头顶的头发。
“我没碰她。”
这四个字,如雷贯耳,落在解雨辰耳里,却又变成了另外的四个字。
这阵心跳,来得剧烈又茫然。
勾丝结网般,顺着纹路震颤解雨辰的四肢百骸,让他情难自抑抱上黑瞎子的肩膀。
解雨辰想,他是喜欢黑瞎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