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就在纳兰玦以为再等一天,心心念念的银丝草就可以安稳到手时,当天下午,清虚殿那边就传来了文娘下的诏告。
“今月二十为辰光帝、帝后神陨之日,大神官文仲卿谨遵帝后遗诏特携帝姬赤寰珏前往圣灵山帝陵祭奠——特着帝君赤寰佑居清虚殿,协亲皇赤寰宇镇守清虚帝宫,祭奠二十一天之内无要事不得擅离,盼帝君赤寰佑谨记祖训…不得有误…”
听完那传诏宫娥念完一大段绕口的话,纳兰玦的大脑就开始短暂的死机。
全因这段话的爆点太多了!她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哪一样。
首先,大冰山原来根本不叫怀安,他姓赤寰,而辰光帝又名赤寰皓,又是大冰山的父亲。
就算她再孤陋寡闻,也从书中读到过,神界清境的历代主人就是赤寰一族。
所以,大冰山和她妹妹便是大名鼎鼎的辰光帝遗腹双生子,赤寰佑和赤寰珏!
那为什么说他们兄妹大名鼎鼎呢?
首先,神、魔族子嗣繁衍本就非常艰难,只怀孕到生产就得十年光景,成长更是以百年为单位,可以说每一个神族魔族都是来之不易。
而数十万年间,根本就没听过哪个神、魔族一次生俩,赤寰姐弟是洪荒内头一份。
再来,当年辰光帝后生下他们之后,就几乎马上下令封锁清境,所以洪荒之内除了清境神族,基本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两个帝皇子女,非常神秘。
但纳兰玦关注的点不同,她觉得更劲爆的是,那个所谓大神宫居然可以越过两位帝位继承人,发出昭告。
而且昭告内容居然是命令这个正儿八经的清境帝君辅助他叔叔赤寰宇,在她和帝姬赤寰珏去祭奠两位已故帝王帝后期间管理清境事务。
甚至还霸道地规定了祭奠期间不得擅离!!!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备受震撼地望着地面努力消化。
然而当事人怀安,不,现在应该叫他帝君赤寰佑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从容接过诏书,甚至还对那宫娥温柔地笑了笑。
羞得那个传诏宫娥掩面跑了。
“膝盖不疼了?”看她还傻愣愣地跪在地,赤寰佑问道。
纳兰玦没想到他还有心思管自己的膝盖,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所以你不叫怀安,你是赤寰佑,清境的帝君?”
赤寰佑没有否认,道:“你不是已经听到了?不过我确实也叫怀安,是幼时的小名。”
她忽然记起昨日在清虚殿时,那文娘确实也喊过大冰山作怀安,便点点头。
“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她想过大冰山的身份很尊贵,但没想到这么尊贵,竟然是清境的主人!
“和你做交易的是天下楼的安公子,我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有关系吗?”
赤寰佑反问道。
纳兰玦一怔,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大冰山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横竖自己把银丝草拿到手后就没想过和他再有交集!
不对!
还是有关系!
“那诏告上说了,要你二十一日之内不得离开清虚帝宫,那我的银丝草怎么办?!”
她直击重点,带着点责备问道。
她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神界她都来了,为何就想要点草而已都这么难??!!
赤寰佑像看傻子般看着她,道:“我不能离开,难道我不能派人去摘?摘草又不是登基,就非得我去?”
……好像没错。
纳兰玦的认知还停留在赤寰佑是普通神族上,便觉得带着她这个‘魔族’去摘灵草就已经属于非常偷鸡摸狗的行为,不能轻易告知别人。
没想到人家摇身一变,居然是清境帝君,清境帝皇他儿子,帝君要点什么,需要和别人解释吗?
何况还是区区银丝草?
“那你怎么不早点派人去摘?”
她反应挺快,立马问道。
赤寰佑闻言含笑不语,更加坐实了纳兰玦认为他是故意在耍她。
但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又把她刚炸起来的毛捋顺了。
“银丝草越新鲜药效越好,采摘时间又以晚上最佳,我今晚就命人摘两捆给你,放心吧。”
“太好了!帝君殿下万岁!”
“万岁?对于神族来说属于英年早逝。”
“……口误口误。”
确定了那些破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之后,纳兰玦的八卦之心又燃烧起来了。
“那个大神官是什么人啊?为何她可以下诏书,呃,命令你?明明你才是帝君。”
纳兰玦纯纯就是好奇,眨巴着眼睛一副你赶紧告诉我的样子。
本来这些过往是不该随便告诉别人的,但是赤寰佑看到眼前那双酷似画中人的眼睛后,不知怎的就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大神官就是你昨天见到的文娘。”他说。
纳兰玦瞪大了眼睛,她昨天还以为文娘是个磋磨继子的后妈,不然她怎么会老是针对赤寰佑,没想到这个文娘连个后妈都不是,只是一个臣子。
可是作为下臣,为何会对主子如此不敬?而赤寰佑居然还逆来顺受了?
她想着就把这些问题都问了出来。
赤寰佑看了她一眼,回道:“父帝在我们没降生之时就战死了,而我们兄妹降生时先天不足,神魂不稳,母后硬是耗费了一身灵力,以消融她的神魂为代价保住了我们二人……”
“她只来得及给我和妹妹取了个小名,后把我们托付给了文娘,便神陨了。”
纳兰玦听得鼻子酸酸的,天下的母亲都一般伟大,她又想起了前世地震后,明明自己被水泥板子压得血肉模糊,还拼命想救她的妈妈。
赤寰佑声音沙哑,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茫,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突然,他猛的在空气中一探手,收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东西。
纳兰玦定睛一看,居然是他在天下楼时戴的彼岸花面具。
只见他把面具往脸上一挂,瞬间掩住了他所有表情。
做完了这些,他才继续说道:
“文娘对于我们兄妹来说亦父亦母,她原是母后幼时的乳娘,现在又照顾我们长大,父帝母后先后神陨,是她护着我们在这清境站稳脚跟,她若不强势点,估计我们早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纳兰玦听着便想起大冰山那个绿茶二叔赤寰宇,看来这杯茶不止绿,还烫嘴。
“文娘素来对我严厉,可是我理解的,她是为了我好……”
“可自那事……发生以后,一切都变了!我知道,文娘她……恨我。”
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可纳兰玦很清楚地听到了赤寰佑语气中那散不开的愧疚。
“可这是我应该受的惩罚,我清楚的……”
“若她可以回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纳兰玦却开始听不懂了,她皱着眉头问道:“哪件事发生后啊?你要谁回来?”
没想到赤寰佑却不肯再说了,他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片刻后取下了面具。
再开口时又恢复了冰冷的语调,似乎刚刚那个吐露心声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赤宸佑冷不丁地问。
“什么?”
“知得越多,死得越快,你确定你想继续听吗?”
纳兰玦:???
大冰山,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