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玦见到巫王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信纸,脸色不太好看。
听见她进门的声响,他猛然一拍桌面,怒道:“今日你们胡闹够了?无忧那小子胆子大了,居然连我的人也敢下蛊。”
纳兰玦悠闲地踱步到他桌前,掏掏耳朵,姿态懒散的靠在桌边,道:“ 是我让无忧哥哥做的,谁让那些跟屁虫那么烦人。”
碍着她给无忧哥哥出气。
巫王见她这副目无尊长的样子,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巫女,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纳兰玦瞥了瞥他手边的信纸,心中冷笑,老毒物,如今你有求于我,还想让我给你伏低做小?有种你就打我呀,想罢,还特地把脸凑了过去,一副欠揍的模样。
巫王猛然地抬起手,复又想到什么似的,生生停了动作,颓然放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气,用自以为最和颜悦色的声音对她说:“玦儿,我知你是一时贪玩,今日是你生辰,为师便也不计较了。”
纳兰玦气死人不偿命,摆手道:
“诶——可别,我可受不起当巫王大人的徒弟,再说了,你教过我什么了?你还是随大伙叫我巫女大人吧。”
巫王努力维持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龟裂,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行,巫女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不行,除非你答应不会责罚无忧哥哥。”
“……好,我保证不责罚无忧。”
见好就收,纳兰玦满意地点点头,才问道:“嗯,你说吧,有什么急事?”
巫王立刻正色道:“我刚收到魔界传信,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你需提前去魔界面见魔尊陛下。”
她装作一副吃惊害怕的样子,尖叫道:“什么?!什么时候?为什么!?”
“就在这几天魔界的接送队伍就会到巫谷,你好生准备一下,切勿耽误了魔尊陛下的大事。”
巫王看到她害怕的模样,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也劝你不要打听,一切听从派遣便是。”
她连忙装作六神无主地点点头,巫王见此趁热打铁,突然一脸讨好地凑近她,道:“巫女大人,这个……我好歹也养育了你十七年,此次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时,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赠我一碗你的血液?”
纳兰玦瞪着他,惊奇道:“你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往日你要我的血,不是说取就取么?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再说了,这老毒物会养育她是因为她是巫女,如果没有这层身份,谁会管她死活。
巫王倒是实诚,干巴巴的回道:“还不是因为魔界来信要求我把你毫发无损地交给接送的魔使……不过,如果是你自愿给的,魔尊陛下大抵不会有什么意见。”
原来如此,她心下了然,这老毒物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横竖她的血也就解百毒的功效,给他也不是不行,不过既然如今他不能强拿,那就得拿点东西来换了。
想及此,她故作深沉地思考,为难道:“可是若是魔尊陛下怪罪下来,我也受到牵连怎么办?”
“不会的,巫女大人,你对于魔尊有大作用,他们断不会对你如何。”巫王急忙回道。
“大作用?”纳兰玦一惊,这她可不知道,难道除了有毒和解毒,她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巫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收声,任她怎么问都闭口不言。
她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给你血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她说。
“什么条件?”
“把无忧哥哥的命蛊解了。”
“不可能。”毫不意外,巫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纳兰玦心里暗恨,这老毒物果然鬼精的很,若不是他手里一直握着无忧哥哥的命蛊,只怕都被她毒死几百回了。
“那让无忧哥哥陪我去魔界。”她又提出一个条件。
这次巫王踌躇了一下,还是断然拒绝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还要不要血了!”
“不是我不想,是你提的条件太苛刻了,我还要无忧帮我做事,现在不能让他跟你走。”
为了拿到血,巫王耐心地解释道。
“你再换一个条件吧。”
见时机已然成熟,纳兰玦便提了最后一个条件:“那我要那个……”
说到那物时,还特地压低了声音。
这次巫王犹豫了好久,直到她都等得不耐烦了,才听他传来一声‘好’字。
“不过你得给我三天时间,我才能给你。”末了又追问了一句,“你要这东西是要作甚?”
“关你何事。”纳兰玦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
巫王自讨了个无趣,灰溜溜地跑去取刀碗。
她接过,从容地划开手腕,让鲜血滴入碗中,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装了满满一大碗,巫王才让她停下。
他兴奋地捧着碗,呐呐自语道:“每日好吃好喝、天材地宝地供着,总算有些许回报了。虽然时辰尚早了些,不过应该不会差太多……”
“你说什么?”纳兰玦一时失血过多,头昏眼花,耳朵都不好使了,听得不太真切。
“没什么,没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赶紧去准备出发魔界的事吧。”
许是得了巫女血心情好,他又道:“这几日让无忧不用来我这了,让他最后这几天多陪陪你,毕竟日夜相处了十几年……”
说完他便摆摆手,端着那碗鲜血从后门而出,不知急着研究什么去了。
等她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小院,纳兰无忧早就在院门前等她许久。
见她脚步不稳,唇色苍白,纳兰无忧连忙上前想扶着她,却不小心碰到她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纳兰无忧见状,连忙松了力道,拉起她染血的衣袖,一眼便看到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他脸色大变,急道:“怎么这么严重!你为何不说,我弄疼你了吧?快,进去我给你上药包扎。”
一番翻箱倒柜过后,她的伤口总算止住血没那么疼了。
“师傅又找你取血了?为何这次伤口这么大?”纳兰无忧问道。
“是啊,他要的多,我嫌刀口小,血流的慢,便下手重了些……”
纳兰玦努力扯出个笑容,想要表示自己无碍,可惜苍白的脸色不太给力。
“不过我可没吃亏,这次不是白给他的血,我向他换了一样好东西……就是本来想让他放你跟我去魔界,那老毒物不肯。”
纳兰无忧听罢难得板起了脸,生气道:“我跟你说过,我会想办法去魔界找你,而不是要你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为我争取,我……”
纳兰玦很少见他生气,只好怯怯地缩着脖子看他,样子好不可怜。
“好疼。”她举着明明已经不怎么疼的手,声音糯糯地撒着娇。
见此,纳兰无忧还哪里舍得对她说什么重话,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眼角弯弯,轻轻回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