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公主是这么说的？”
“她指名为你而来。”
香炉中点着一柄檀香，烟雾腾腾飘散，偶尔遮住怀姝面容。
她微微低着头，懒懒靠着椅子，仔细揣摩着怀忠今日赴宴的见闻。
那位南疆公主与她素不相识，如今大张旗鼓的为她而来，说是想见见传闻中的人，这谁会信？
她只是个历来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一个两个的找上门来，实在有些小题大做，怀姝自认自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爹以为呢，她真的只是想见见我？”
怀忠摇了摇头，同样持怀疑态度，“不管她目的是什么，既然以你为借口，你便不得不防。”
怀姝捏着袖角打圈，沉吟片刻道，“南疆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并未听闻。”
“除了明珠公主，可还有别的什么人不在南疆。”
“不知。”
总不可能南疆刺客没杀得了她，派个公主亲自来要她的命吧。
想到这里，怀姝自己都笑了，这样做很不现实。
两国邦交，有使臣前往时，往往戒备森严，防的便是发生意外，作为宾客的一方的得毫发无伤的回去，主人一方也不能交恶，如若不然，很有可能被借题发挥，兵戎相向。
所以怀姝不会有危险，明珠又有韶泽保护，同样安全得很。
那么唯一值得深究的，就是明珠来访的真正目的。
南疆既没有大事发生，又没有听闻有什么本国人士离开国土，怀姝觉得她来得算是十分张扬，不像是纯粹来拜访，倒像是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是来找人的。
找的人是谁，南疆的奸细？朝中的叛党？怀姝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真的来找她的。
怀姝不打算继续猜测，索性顺其自然，“陛下宣我哪日进宫。”
“看你，只是你也不好叫明珠公主等太久。”
她能理解万俟博文为什么愿意宽限日期，从他派遣韶泽送来大量珍贵补品可知，他清楚怀姝伤情。
目前她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行动上几乎没有大碍，近日来她都是避开眼目独自换药更衣的，但体内受损的脏器仍会隐隐作痛。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与其无端猜疑，还不如主动出击，去会会这位公主。“女儿回房休息了，明日与您同去早朝，我在殿外等候，您下朝便让陛下召见。”
商议好对策，怀姝径直回到了房中，平瑛已铺好了床，打好热水供她洗漱。“阿瑛，明日我要去宫里一趟，你不用跟着我，今日早些休息吧。”
“是，小姐。”平瑛颔首行礼退下，离开时顺便关好了房门。
怀姝正低头站在面盆前洗手，忽的听见窗口一阵细微响动，目光一凛，飞快抓过一旁皂角甩向声源处，尚未转身便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是我。”
怀姝愣了愣，转过身，看到韶泽一手握着她甩过去的皂角，一手搭在窗沿，半边身子还留在窗外，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她挑起眉毛，嫣然一笑道，“呦，原来咱们的大将军，也会半夜爬人窗户啊。”
韶泽面上一红，抿着唇跨进房中，还不忘将皂角放回原处，拱手拜了拜，“得罪。”
怀姝笑得像个老流氓，抬手搭着他的手压下，“哎，谈何得罪，你来爬我的窗，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韶泽单手握拳掩唇，轻咳一声，正色道，“说正事，不开玩笑了。”
他这一句玩笑一笔带过，怀姝也不好再调戏他，取了毛巾擦干手上水渍，径自找了椅子坐下，故作惋惜道，“我倒是希望你不是为了正事才来找我。”
韶泽视若罔闻，在怀姝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丞相可与你说了明珠公主的事。”
她点点头，“说了。”
“你如何打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就是了。”
南境发生的事，是二人之间共同的秘密，明珠公主目的不纯，他俩心知肚明。“你哪日进宫面圣。”
怀姝摸了几颗糖渍梅，递给韶泽，见他摆手拒绝，又放入了自己口中，“明日。”
夜长梦多，没什么好拖延的。
她嚼了几口梅子咽下，拿出帕子擦掉手上沾染的糖霜，随手放在桌上，“我总觉得，明珠公主一定是为了某个人来的，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韶泽出声应和，“我也有此意。”
如今大徽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寿宴节日，明珠实在是没什么好借口来访。
怀姝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心有灵犀啊。”
韶泽有些无奈，不禁扶额感慨，“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她不以为然，“她既要见我，我答应便是，到时候人也见过了，她又能找什么理由赖在帝都。”
她原本没那么确定，当日的刺客是南疆人，可眼下明珠公主的到来，却无形中让她肯定了想法。
再怎么说也是实实在在捅了她两刀半，许是认为她会因为养伤选择避而不见，谁知她偏要反其道而行，说见就见。
“你伤势恢复的如何？”他想了想，见怀姝目带疑惑的看过来，又补充道，“我担心明珠公主会以比试为由，邀你比武。”
怀姝原本还沉浸在他的关心中，听他说完后半句，不免有些失望，只是抬起一只手比了比并不明显的肌肉，说道，“拖我娘从小逼我练武的福，恢复得不错。”
看着她衣袖垂落之下的白皙小臂，韶泽连忙别过视线，故作镇定道，“那就好。明日我会全程陪同，若有不妥，你随时叫我。”
怀姝并未注意他的异样，放下手，整理好衣袖，重新盖住小臂，“明白。”
见她整理好着装，韶泽转过头来，起身准备告辞，“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末了，又接上一句，“明天见。”
语罢，他便往窗边走去，看样子是要翻窗离开。
怀姝觉得好笑，出声叫住他，“等等。”
他停住脚步，转身询问道，“怀小姐还有事？”
怀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瞥了一眼房门，提醒他，“走门，外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