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你来我往的互相传菜,萧云义那边也没闲着。
他挽起衣袖亲手给魏如萱剥着虾,眼睛时不时瞥过来一眼,嘴里念念有词,“哎呀,女大不中留啊。”
怀姝脸上挂着笑,脚却隔着桌子踢了他一脚,看他痛呼出声,和风细雨的建议他道,“吃你的吧。”
她又面对着魏如萱,看着她正用筷子夹着虾肉蘸取酱汁,开口说道,“如萱姐姐可还吃得惯?”
魏如萱闻言,放下手中筷子,端坐直身子,答,“在淮州时也常吃这些。”
怀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在淮州时,可有人为你剥虾。”
魏如萱一愣,当即红了脸,忙低着头掩饰,含糊不清的说着,“有的,侍女会为我剥虾。”
怀姝不太相信,因为自从魏如萱来了帝都,就没见过她身边跟着贴身侍女,她总是独来独往。
按理来说,魏家有钱,不至于给她添不起一个丫鬟。
这只能说明一点,魏家根本不重视她。
说来也可笑,魏云霄想靠着魏如萱一步登天,背地里却对她不闻不问,丫鬟都没给她配一个,也不怕她出门在外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尽管怀姝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没有表露痕迹,乘胜追击,“我都没见过萧云义给我剥上半只虾呢,如萱姐姐有福气。”
萧云义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抬头看向怀姝道,“有阿瑛帮你剥虾,哪有我的用武之地。”
怀姝喝了一口桑葚汁,懒得搭理他。
魏如萱如梦方醒,半低着头向萧云义道谢,“谢谢云义哥哥,如萱吃好了,你不用再剥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且不说魏如萱这才吃了几口饭,她这话摆明了是告诉萧云义,这么做不大合适,有失分寸。
要不是怀姝随口这么一提,萧云义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事有多么暧昧。
还是萧云义率先打破气氛,他拿起帕子擦干净手,笑着打哈哈,“没事没事,我在家时也常给我娘剥虾。”
这话说得就更不对了,他在家给亲娘剥虾,是为人子的孝道,在外给一个独身的妙龄女子剥虾,又是哪般?
怀姝挑起了眉,暗道这小子是真迟钝啊,说话多少有些不经大脑。
相比起脑子里缺根弦的萧云义,魏如萱要敏感得多,她当即站起了身,匆匆告辞,“抱歉,想起今日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话音一落,不等萧云义出声阻拦,她已匆匆拐过屏风,落荒而逃。
萧云义半抬着屁股,还没来得及喊她一声,便见怀姝抬眼凌厉一瞥,立马闭嘴坐了回去。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好端端的出来吃顿饭,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搞不清其中缘由,于是虚心且心虚的求教,“阿姝,这是做什么?”他似乎想责怪她,却又不敢。
怀姝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调摆着剥得细碎的虾壳,声线很平淡,“你喜欢魏如萱?”
这话把他问住了,萧云义歪着头,皱着眉冥思苦想起来,他风里来雨里去,万花丛中过,可好像从没接触过‘喜欢’二字。
过了一会儿,萧云义摇头,试探着说道,“不喜欢吧。”
怀姝冷笑一声,商谨之亦是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看得萧云义更加云里雾里。
他不禁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有话不妨直说?”
怀姝在备用的手帕上擦了擦手,轻轻一抛将帕子盖到了虾壳上,她向后靠着椅背,垂眸伸手捏捏眉心,语重心长地说,“萧云义,我问你,你若不是把她当做未来妻子,你几次三番邀她同游,是要做什么。”
萧云义本想脱口而出的说,因为魏如萱不熟悉帝都,他曾与她有过交集,所以带她熟悉熟悉,但刚张开嘴,看见怀姝一脸凝重的抬起眼睑,觉得这好像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当即话头一转又吞回了肚子,选择沉默。
怀姝等他片刻,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好,那换个说法,即便你没多想,众目睽睽之下,别人便不会多想吗,魏如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也尚未娶妻,你没有与她共度余生的想法,就不要招惹她。”
她一直知道萧云义感情迟钝,但也明白他心地善良,从不会抱着目的与人相交,可他不懂人心隔肚皮的道理,也不能向他透露关于魏家的事,她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劝他自己注意分寸。
其实仔细想想,纳兰若同样心思单纯,他们要是没有什么龃龉,完全可以成为一对好朋友。
萧云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插手你的感情生活,但恕我直言,魏如萱不适合你,她出身不比萧孟两家,即便姨母不在意家世门第,但你们萧家,不见得愿意接受她,你应当也不想看魏如萱为难吧。”怀姝循循善诱说道。
萧云义点头,“有道理,”再次肯定道,“是我思虑不周。”
怀姝点到为止,她相信萧云义日后会有所顾忌,不会与魏如萱走得太近。
她看了一眼窗外,此时阴云渐布,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
码头有可供租赁的船只,魏如萱已先行离去,没有同来时一样乘坐画舫,也不知湖面风波大不大。
“回去吧,快下雨了。”怀姝站起身,扫了一眼桌上未动多少的菜,对着平瑛说道,“叫店员打包吧,你带回府上吃。”
她记得平瑛喜欢吃湖鲜,只是方才她只顾着给自己张罗,还没吃上两口,就赶上了魏如萱匆匆离席。
平瑛颔首应下,一行四人乘垂梯下了楼。
商谨之跟在怀姝身后,错开半步,等到平瑛去找柜台打包,萧云义去挑选带回相府的湖鲜时,他略微凑近怀姝,说道,“怀小姐好计谋啊。”
经此一事,魏如萱为了顾及颜面,也不敢再装作如无其事的跟着萧云义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如萱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怀姝言外之意。
怀姝侧着头笑笑,“总不能叫别人,把算盘打到我家里人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