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军主帅可以说是北蛮各族的共同首领,地位相当于大越的女皇,姜予杀了这样一个人,军功远胜当初林之遥压下的赫巴鲁数倍。
匆匆走出帅帐,林之遥在营地前等到一队疲惫却兴奋的黑甲骑兵,为首之人身材高挑脊背挺直,不必拔剑自有一股凌然锋芒,她单手提着一个犹滴着血的布包,所有人都能猜到是什么。
林之遥看着马背上满身煞气与锋芒的年轻小辈,意识到自己已经压不住她了。
参军不过三个月,就以几百轻骑截杀上万北蛮精锐并斩获北蛮主帅,如此战绩,从未有人达到过。
捷报像长了翅膀一般从西北传到京师四海,短短半个月姜予的名声就已经比肩积威数十年的林之遥,甚至更甚于她!
这回林之遥压不住姜予了,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姜予连升四级升任一军主将,在定北军中地位仅次于林之遥,不少新兵良将慕名投入姜予麾下,眼看着在魔鬼特训下一支铁血精良的军队逐渐成型。
姜予这边有多得意,远在京师的姬寒宜一党就有多气愤。
这几个月姬寒宜重心放在拔除柳氏的势力,当初截杀姜予导致临渠楼实力被削弱大半,这几个月给她提供的助力大不如前,加上女皇这段时间又有意扶持柳氏和支持姬亦榛的党派,姬寒宜这段时间并不如意。
就算是柳氏谋逆案前,每次对上姬亦榛都是姬寒宜赢,可自从姬亦榛进了天牢,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控制,她不仅计划大多落空,甚至就连曾经亲昵的蓝颜也开始疏远。
姬寒宜骄傲惯了,即便知道蓝颜们有意疏远她也不会去低声下气的挽留解释,换个概念,她这就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被时代同化的大女子主义。
不仅京中事事不顺心,就连有林蔚在的定远军都出岔子!
她明明早就给林蔚寄过信让他除了姬亦榛,怎么几个月过去了这人还越升越高了?
姬寒宜越想越窝火,连着给林蔚寄了好几封信,也给林之遥寄了一封,分析姜予得势后林家的处境,催促二人赶紧下手。
即便这样她也不放心,都想自己去西北亲自杀了姜予!
替她修书的书生见她强忍杀意的模样,主动请缨:“殿下,让在下去西北助林帅一臂之力吧。”
书生多智近妖,有他在西北,姬寒宜确实更放心些。
因此她只犹豫片刻,就点了头。
送书生出城当日,看着马车远去隐于天际,姬寒宜的脸色还是不甚明朗。
西北那边姜予的崛起且不提,更让姬寒宜心惊的,是女皇的态度。
她能感觉到,即便自己是群臣认可的储君人选,女皇也没有半点立她的意思,甚至宁愿再把姬亦榛扶起来!
为什么?明明同样是亲女儿,为什么女皇如此偏心?
正出神,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名青衣童子。
“雍王殿下。”青衣童子对她行礼,脆生生道:“我家国师邀您一叙。”
姬寒宜一愣。
说实话,她与国师总共见面也就三次。
第一次,是穿越来当日。
原主被疯了的妃子推进水塘险些溺死,那一瞬间姬寒宜穿越来到这具身体,奋力挣扎求生,在即将浮出水面时腿脚抽筋,眼看就要下沉。
意识恍惚之际,一只手揪着她的脖子将她捞出水塘,昏迷前姬寒宜只看见一缕白发。
再醒来时,姬寒宜躺在冷宫木床上,无人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第二次,是春猎时。
当时姬寒宜刚出冷宫毫无势力,一身内务府按份例发的普通皇女服,就连置办玉佩的银子都没有,被其他衣饰华贵的皇女取笑上不得台面。
闻应庚这时出面,送给她一块麒麟玉佩,说这是她生父的遗物。
后来春猎上爆发一场小规模刺杀,一众皇室贵族中唯独姬寒宜没有随从护卫,可那些刺客却没有对她出手。
几天后,临渠楼主夜入姬寒宜的寝殿,凭那块麒麟玉佩任姬寒宜驱持。
第三次,是一年前。
闻应庚托她去护国寺送一样东西,回来时路过西街,正好听见定远军少帅林蔚与好友大骂兵部和朝堂是一群蠢材,拖着打仗的军饷不发。
姬寒宜短暂思量,然后走过去自述身份,承诺为他凑到军饷,之后林蔚和她逐渐相交,几个月前参与污蔑柳氏的计划。
虽然三次见面闻应庚都帮了她,姬寒宜能有今天也可以说有闻应庚很大的功劳,可不知道为何,姬寒宜下意识不想和闻应庚打交道。
明明闻应庚容貌是她见过此间最极,从始至终都待她友好包容,换个人这样子姬寒宜毫不怀疑他是心慕自己,可换做闻应庚,却始终让姬寒宜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个人太神秘了,也太强大了,姬寒宜看不透他,但他能轻易看透姬寒宜。
她的野心,她的欲望,她的自我,闻应庚仿佛统统能看穿,却从不揭穿,这让姬寒宜更加忌惮。
一边想着,姬寒宜已经跟着童子的指引上了芳华楼。
在三楼包厢看见白发灰眸的男人时,姬寒宜一愣。
虽然说早就知道国师占卦伤了眼睛,亲眼看见却还是觉得意外。
曾经仿佛看透一切清冷淡然的眸子,如今一片朦胧暗淡,给男人添了些许弱色与苍白。
“殿下安好。”察觉到姬寒宜的目光,闻应庚转了转头,空洞的眸“望”过来:“请坐。”
“您的眼睛……”姬寒宜语气迟疑。
“不碍事。”闻应庚微微勾唇,反问:“听闻殿下最近有些苦恼?”
在他面前,姬寒宜知道不用伪装,沉声道:“国师应该知道姬亦榛在西北立功的消息?好不容易扳倒了她和柳氏,如今眼睁睁看着她复起本王实在不甘心,另外……母皇近来态度实在让本王捉摸不透。”
“废皇储的命格古怪,是与殿下同样的异星命格,我暂时也没有办法。”在姬寒宜失望垂眸时,闻应庚接着道:“今日,我是来解殿下的另一个疑惑的。”
姬寒宜抬眼,满眼迷茫。
闻应庚轻声问:“殿下可知您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