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的侍卫听见堂中响动,迅速冲进来,在看见徐牧与姜予手中的匕首后,神色大惊的上前扣下徐牧。
“殿下如何?可被这贼人伤到?”侍卫统领确认徐牧被部下捆绑好后,关心的看向一旁的姜予。
姜予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她并不意外少年会忽然刺杀,在原本的世界剧情里,长公主几年前抄了孙氏,依附孙氏的家族也尽数被牵连,其中徐牧的生母杨氏的家族就是其一,徐家怕被牵连,逼徐牧生母自尽。
在驸马死后,徐氏送上肖似驸马的少年。
这个时候原主已经被亲弟弟的背叛和爱人的死打击得崩溃疯执,不管不顾想争权报仇,却被已经成长起来的皇帝废除羽翼软禁长公主府。
她的一腔恨意无处宣泄,只能发泄在徐牧身上,但实际上,她并不恨徐牧。
她的愿望有二,一是手刃皇帝,二是让徐牧身居高位。
皇帝怕驸马夺权所以害死他,那她就偏要要扶持一个肖似驸马的人上去。
原主的想法已经偏执病态,姜予不作评价,尽力而为。
原主被软禁几年后,就是死在这个少年手中。
而且徐牧不仅杀了姜予,后来还入朝为官,加入刘氏一派。
直到此刻真相暴露,徐牧才不再伪装,怨恨的看着姜予。
“恨我?”姜予似乎觉得有趣,手里捏着匕首又向他走近。
“殿下……”侍卫统领欲言又止。
姜予却对他一笑:“你瞧瞧他,像不像你兄长?”
侍卫统领名为周原,驸马的结拜义弟,驸马死前一直跟着他在战场上南征北战,直到驸马战死,军队被天子早就选好的人掌握,周原才回到奕京做公主府的侍卫统领。
原著剧情里,周原倒是对原主不离不弃。
听姜予一说,周原才定睛打量徐牧的模样,神色越发愤怒:“好个徐氏!居然打的这种主意!属下立即带人去拿他们!”
他是上过战场的,若不是天子作梗,接替将军之位的人应该是他,此刻勃然动怒,一身血煞之气让满堂的侍卫都心下一颤。
“拿他们做什么?”姜予却半分没有被吓到,施施然走到少年面前,用冰凉的匕首轻轻在少年眉眼上反复临摹:“他们送上了一件合本宫心意的玩具,该赏啊。”
闻言,周原一滞,下意识握紧了拳。
他毕竟是驸马义弟,做不到毫无怨气的看着嫂嫂在灵堂上就寻找兄长的替代品。
但驸马曾经说过,若是他死,一定要竭尽全力护住姜予。
姜予不在乎周原怎么想。
毕竟她现在的人设是因为夫君的死而黑化疯批的长公主,疯批从来不会照顾他人的情绪。
匕首冰凉的刀刃在少年脸上游走,偶尔姜予没有控制好力度,还会在少年脸上留下浅浅血痕。
感受到那冰凉的刺痛,少年睫羽微颤。
“你故意刺杀我,就是想牵连徐氏?”姜予轻声道,语调温柔眷念,像情人亲昵的耳语:“那本宫就不能让你如愿了。”
“你想复仇,就不该只是想杀一个徐氏和一个我。”姜予说:“你应该走上朝堂,把当年参与扳倒孙氏的官员宗室全部杀光,让血漫过金銮殿每一寸砖瓦,让尸体堆满每一个角落……包括,九重天上的那位九五之尊。”
她的言论太过大逆不道,满堂的侍卫都静默低头。
有灵堂中心,飘摇的白绸拂过黑檀棺椁,摇曳的烛火下,姜予的神情忽明忽暗:“复仇,不就该杀遍每一个人吗?”
“可惜啊,你做不到。”姜予嘲笑少年的无能,却在下一刻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但是这些,本宫能帮你。”
“本宫帮你,杀那些你杀不了的人,给你最尊贵的位置……”姜予后退一步,美眸浅笑言兮的看着已经呆滞的少年:“只要你听话。”
徐牧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未来,整个奕京都会因为这个疯子血流成河。
“送小公子下去。”姜予像忽然没有了兴致,将手中的匕首随意递给一旁的侍卫:“再请太医来为他治治脸上的伤,若是留了疤就不像了。”
徐牧后知后觉,眉骨上的伤痕流出的血已经浸过左眼,恍惚间,他的视线里这满堂的白绸也被血色染红。
像姜予指尖的丹寇一样,猩红刺眼。
这夜的闹剧并没有传出灵堂,第二天姜予让管家给徐氏送去了丰厚的赏赐,让忐忑一夜的徐氏欣喜若狂。
两天后,威武将军出殡。
从长公主府往外,一路挂着白旗白灯笼,送葬的百姓自发等在街道两侧垂泪相送。
天子还命金銮卫护送棺椁,给足了已故亡人尊敬与体面。
今日姜予着了白衣,抱着亡人的灵位走在棺椁前。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表情,只在出城时回眸看了眼皇宫的方向。
此刻宫里这位,心里想必痛快极了。
不过没事……
姜予回眸,看向前方。
他很快就痛快不起来了。
这天之后,长公主府扯下了白绸与白灯笼,恢复了曾经的金碧辉煌。
唯独少了曾经的驸马,但这空缺却迅速被一个少年填补了起来。
姜予没有刻意压消息,很快民间就传出徐氏有子弟凭借肖似驸马的模样住进了长公主府,与长公主同吃同住。
而徐氏,也确如民间传闻一样,调升了不少官阶。
但威武将军为国牺牲,姜予的这些风流却于天家不利,所以姜予很快等来了天子的召见。
天子如今年仅十七,眉眼尚未长成,却已经有了君王威势,近两年越发深不可测,让朝臣无不惧怕。
唯独在姜予面前,他仍是少年天性的模样。
“阿姊,朕知你心中郁闷,但阿尧刚走,再宠爱那个少年……也该低调些。”年轻的天子高坐明堂,却甚是头疼,他孩子气的走下来,一边指着书案上堆得老高的奏折说:“你瞧瞧,这些天参你的奏折都堆那么高了。”
“是吗?”姜予今日穿的是黑色长裙,仅在袖袍与裙襦边缘绣着金凰暗纹,她走到书案前,随手捡起几本奏章翻看:“礼部侍郎宋应沛、大理寺少卿、京兆尹……真是闲的。”
“对啊……”少年天子仿佛并没有在意她翻看奏折的举动,附和道:“他们可不就是闲的,自己手里的案子都处理不好,还成天盯着阿姊你的事。”
“既然他们那么闲……”姜予回眸看向天子,目光清冽沉静,仿佛洞察一切:“不如打发去地方吧,省的他们老盯着本宫不做正事。然后再换些听话的人上来……”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姜致心中一突。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姜致想换掉的人,所以故意透露给姜予看,就是想让姜予出面把他们弄下去,这样一来他们必定会记恨姜予,他既不用出手又能让姜予惹一身腥。
却不想,姜予直接看出来了他的目的。
姜致笑了笑,终归是有些不安:“不太好吧……”
“您是天子,您想换掉谁就换掉谁,谁敢有怨言?”姜予也笑:“正好,阿牧说家里叔父能力不错,我瞧着这户部侍郎的位置就给他如何?”
姜致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