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越，你这颗心，还真是怎样都捂不热。”万千情绪此刻全都化为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段风宸拿起筷子，吃了口饭，掩盖情绪。
徐修越不以为意，他嗤笑一声，“以后对别人的好，要记得说出来。”
段风宸咽下口中食物，跟着笑，“可说了，我喜欢的人，会说我在唱戏，还唱得一点都不好笑。”
话有些熟悉，徐修越立刻想起来，那是段风宸上次为了给他出气将四大美人赶出府，又暗中对付了木天泽导致自己偏离值上升时自己跟他说的话。
眼眶一热，眸中当即水汽蒸腾，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一句话。
徐修越垂首嘟囔着，“小气鬼，小心眼。”
“什么？”段风宸凝眸望他。
徐修越收了情绪，抬眸回看，“我说，他那么过分，那就不要喜欢他了。”
不要喜欢徐修越，喜欢徐修越很累的。
不要喜欢他……
这是徐修越辗转反侧，权衡完所有利弊后得出的最后结论。
段风宸没回答他的话，只安静吃饭。
徐修越坐他对面，沉默不语。
空气静默，明明没有争吵，气氛却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你会跟娄宇临成亲吗？”冷不丁的，段风宸嘴里蹦出一句话。
徐修越愣半晌，才答：“会。”
放下筷子，段风宸看着他神色认真，“你确定他当真不介意你我的关系？”
“那我问你，当时我骗你我跟他上过床，你有没有介意？”徐修越看着他，心里已然知道答案，可就是想亲口听他说。
段风宸没犹豫，直接道：“生气，嫉妒，还想发疯，但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介意。”
末了，他又补充道：“真的不介意。”
徐修越颔首，狭长的双眸极力掩藏翻腾的情绪，“那就行了，我也信他，不会介意。”
“你拿我跟他比？”段风宸放下筷子起身，沉沉目光中哀伤蔓延，“你心如磐石，我终是撼动不了。”
那眼中的决然痛苦，瞧着让徐修越心惊。
徐修越呆愣愣，半晌不曾言语，段风宸终是死了心，“既如此，那我便不再纠缠，你成亲了也不必给我喜帖，我祝你二人早生贵子，百子千孙。”
说完，他没再停留，便直接出去。
徐修越强忍悲痛情绪，却在回过对方话来时心中升腾起一丝火气。
他直接拿起桌上杯子甩出去，“早生贵子百子千孙你个头，你个老逼登膈应谁呢！”
声音传出帐外，门口的段风宸摇头苦笑，他稳了心绪，提步离开后便直接去找了苏辰安。
今日没落雪，夕阳轰落，天边溅起多日不曾出现的晚霞。
苏辰安在马厩，正在给他的小白驹喂草料，见段风宸过来，心中便已大概猜出对方来意。
“王爷还不打算回去吗？”马厩只有二人，苏辰安没避讳。
“是要回去了，临走前，有个问题想向苏公子确认。”
苏辰安喂了草料过去，拍了拍马脖子，便说：“你想问，我那药是不是真能替将军压制蛊毒？”
段风宸颔首，“不错。”
“可以，但每次毒发时，他会很痛苦，就像你受反噬一样。”
段风宸微怔，心口郁结更甚，他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苏辰安放下草料，掸了掸身上的灰，直视他，“王爷，回去吧，将军他不需要你，你留下，只会让他更加苦恼。”
苦恼？
段风宸问：“你也觉得本王只会带给他苦恼？”
“你二人之间的感情我一个人外人不好评判，但你为将军做得越多，他只会越发痛苦，他夹在你和四皇子之间，左右为难。”苏辰安摇头无奈一笑，“我劝他早做抉择，现下你来找我，我想，他已经做出最后选择了。”
“嗯，他选娄宇临。”段风宸眸色以最快速度沉下，从始至终，不过他一厢情愿，他才是那个局外人，第三者。
强压心中情绪，他半晌平复心情，便道：“多谢。”
苏辰安疑惑，“谢从何来？”
“上次送来替本王解围的两封书信，该是你出的主意，多谢了。”
苏辰安嗤笑一声，“那主意确实是我出的，不过是将军的意思，我照办而已，谢就不必了。”
段风宸没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而是换了话题，“本王出发前，阿亦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听到段亦，苏辰安明显一愣，好半晌他才回过神，“什么话？”
段风宸面上情绪起伏不大，顿一瞬，他开口，“他让本王问问你，你有没有想他。”
“他有病啊，我想他干嘛！”苏辰安无奈，极不自然地别开眼胡乱将视线落在他处。
“嗯，那本王就如此回复了。”段风宸不打算再逗留，“告辞。”
“不是，我……”苏辰安面上，难得出现纠结的神色，他想叫住段风宸，却开不了口。
段风宸自然而然停下，他没回身，只问：“改变答案了？”
“没有。”苏辰安叹了口气，“王爷好走，不送。”
见过苏辰安后，段风宸没再去找徐修越，他直接策马回了小北城。
黑暗吞噬一切，夜幕降临，原本晴朗的天空彤云密布，朔风透体，又开始飘雪。
徐修越立在帐外，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出了神。
方才已经有人来报，说段风宸出了军营后便往小北城去了。
徐修越从怀中摸出段风宸此前送他的小像，盯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苦意裹着爱意在心尖一寸寸翻搅蔓延。
他回去接了孙福全，大概明日便会离开西戎。
离开后，两人再见，不知何月。
或许直到他完成任务离开，两人都没机会再见了……
段风宸迎着漫天飞雪连夜赶路，在第二日开城门时赶到小北城。
他弃马进城，没回徐府找孙福全，而是悠悠踱步街头。
半夜雪便停了，被风雪浸湿的衣裳迎着夜风吹了一整晚，此时已经干透。
早晨寒凉清冷，街道上只有三两小贩陆续出门摆摊。
青砖红瓦的古老街道笼罩在还未散去的薄雾中，显得朦胧不真切。
段风宸踏雪顺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这里，就是他和徐修越故事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