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墨元让段风宸落座,段风宸落座前,便冲段墨元说:“六哥,我这贴身侍卫较旁人不同,在府,是可上桌同小弟一起用膳的。”
段墨元明显愣怔一瞬,他视线再次落在徐修越身上,探究片刻,便道:“行,那便一同落座吧,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
“对了,你姓什么?”段墨元问徐修越。
“属下姓徐。”
“哦,徐侍卫,一起坐吧。”
“多谢王爷。”徐修越道了谢,便坐下身。
下人奉了茶,几人便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两盏茶后,段墨元便问江玉婉,“婉婉,季听怎么还不来,要不要派人去接?”
“接倒是不用,妾身已派人去催了。”
她说完便看向段风宸,歉声道:“十四弟,实在抱歉,舍弟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劳你多等片刻。”
段风宸开口,“无妨,这本也是为江公子设的接风宴。”
段墨元拍了拍江玉婉的手安抚,“没事,都是自己人,十四不会在意这些,他这秋闱刚结束从贡院出来,众学子聚在一起,定是有许多话要说。”
江玉婉冲段墨元笑了笑,便没再多言。
一旁的段亦瞧着两人卿卿我我蜜里调油的样,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还有那什么狗屁江季听,架子这么大,敢让两位王爷等他,不就是皇城首富的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段风宸一边回复着段墨元的话,一边关注着不远处的徐修越。
见他已经无聊到抠手指,正想着要不要带人出去后花园逛逛,下人便进来通传,说江季听来了。
众人抬眼去望,一青衫男子自院中步上台阶朝正堂而来。
男子玉冠束发,手持折扇,清俊斯文的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清风朗月,翩翩少年郎,儒雅至极。
段亦眯眸瞧着堂外那抹青色身影,人离得越近,他眉头拧得越深。
他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眼花,双目便不可控制地越瞠越大。
跨入正堂,江季听视线恰似不经意落在徐修越身上,两人目光相接不过一瞬,便不动声色挪开。
他瞥见段亦时眸光当即沉了下去,不过片刻,他便将那抹怒意敛藏。
“姐姐,姐夫,实在不好意思,有事耽搁,让你们久等。”江季听笑着朝两人赔礼,而后面向段风宸行了一礼,“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宸王,还请王爷恕罪,在下来迟,失礼了。”
“无妨。”段风宸瞧他一眼,目光下意识看向段亦。
果然,段亦确定眼前人就是那日莳花馆打他的人后当即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指着江季听怒气冲冲,“是你!”
江季听面色不改,他笑着转身看向段亦,“这位就是大外甥吧,你好,以后我就是你舅舅了。”
“舅舅?”段亦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眼前人是装疯还是卖傻。
“嗯,乖,坐吧。”江季听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便自己落了座。
段亦气呼呼就要追着人过去,段墨元瞧他神色不对,便将人叫住,“段亦,第一次见你舅舅,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狗屁舅舅,他……”
“你再说一句!”段墨元恼了,拍桌起身就要来揍人。
江玉婉赶忙将人拉住安抚,“王爷,别动怒。”
说着她便看向段亦,“阿亦,你跟季听认识啊,上次他到王府来,你在你皇叔府上呢,你们应当没见过吧?”
段亦咬着后槽牙,眼神愤懑的落在若无其事的江季听身上。
见段亦不答话,段风宸沉声冲他道:“阿亦,六嫂在和你说话,听不到吗。”
“不认识。”段亦忍气闷声应了,就一屁股坐回原先位置。
段墨元瞪了他一眼,便开始询问江季听秋闱科考的事。
两人说说笑笑,段墨元将他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一旁的段亦听着,肺都要气炸了。
几人有说有笑聊了一会儿,便移步去了花厅水榭。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花厅里尽是些反季节的名贵花种,全是江玉婉一手打理种下的。
徐修越瞧着,忍不住咂舌,啧,皇城首富就是不一样。
段风宸扭头见徐修越东瞧瞧西看看颇为欢喜,便刻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后冲他低声问:“你喜欢这种布置?”
徐修越摇头,“我又不是姑娘,不喜欢这么多花。”
确实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新奇而已。
几人入了花厅,落座没多久下人便开始备酒布菜。
段风宸让徐修越挨着自己做,贴身就是贴身,两人的距离,比其他几人都要近。
吃饭期间,段风宸还动手给徐修越夹了两次菜,段墨元看着两人一脸莫名。
江玉婉只瞧两人一眼便心中有了数,从徐修越进门后敢截断段风宸说话,段风宸又让他同桌用膳,她便已经猜出个大概。
江季听和段亦坐得近,期间江季听含笑和众人寒暄,视线不曾落在段亦身上。
而段亦目光却时刻不离身边之人,看着他面上虚伪的笑,不知用眼神刀了他多少次。
段墨元举杯敬了众人,放下酒盏后便对江季听说:“季听啊,本王和你姐姐要外出游玩一段时间,这期间,就麻烦你在王府小住,替本王盯着段亦,别让他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末了,段墨元补充道:“臭小子要是不听话,直接打,别客气。”
江季听微微一笑,颔首道:“姐夫放心,季听自当看顾好我这外甥。”
段墨元的“打”配上江季听那奸诈的笑,段亦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江季听这混蛋,长得斯斯文文,下手可毫不含糊,自己落他手上,那不得脱层皮。
于是他赶忙冲着段墨元道:“父王,麻烦人家干什么,我保证我不会乱跑闯祸,不用找人看着我。”
他说着便看向段风宸,“不行我就去皇叔府上,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胡说,这次我和婉婉得出去两月,你去宸王府住两月像什么样。”段墨元说完又看向江季听,“季听,一切拜托你了。”
“姐夫放心,季听定不负所托。”江季听说完,终于扭头看向段亦,他勾唇,朝对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席间江季听称有事离开了。
徐修越故意喝了很多酒,江季听离开半炷香的功夫后,他称要去方便也脱身出来。
只是他前脚刚走出花厅,段风宸后脚便跟着出来。
徐修越酒喝得多,面颊两侧晕了淡淡的红,灿若桃花。
不过他酒量还行,此刻意识还很清醒。
见段风宸出来,他不自觉拧了眉,“你也要去方便?”
“本王陪你去。”
徐修越急了,这人有病吧。
“我是你的贴身侍卫又不是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哪有主子跟手下去方便的道理,再者说,你跟我去干嘛,给我扶啊。”
段风宸闻言面色一沉,他转头朝花厅里的几人看了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见几人朝两人这边投来目光,徐修越赶忙装模作样道:“哎呀,我忘了,王爷在外最爱面子了,不好意思哦,给你丢脸了呢。”
段风宸面色冷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本王是怕你酒醉掉下去淹死。”
徐修越白了他一眼,“王爷多虑了,我酒量好着呢,淹不死,人还等着你呢,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段风宸,跟着下人快步走了。
下人将徐修越领到恭房门口便退下了,徐修越没进去,而是抬眼四处打量。
“将军,这边。”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徐修越循声去望,便见恭房后的小巷里,江季听冲他招手。
两人席间早就不动声色打好手语约在恭房这边见面。
徐修越朝四周瞧了一眼,确定没人,便赶忙过去。
“辰安,这里安全吗,里面有没有人?”徐修越还是不放心。
苏辰安赶忙答:“不用担心,这里是主人贵客才能来的,我方才进去检查过,没人,可以放心说话。”
徐修越下意识捂住鼻子,躲在恭房后面说话怪怪的,总觉得吸入了不少氨气。
“将军,你人没事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徐修越摇头,“我人没什么事,只是使不出武功,中了合欢蛊被段风宸困在宸王府。”
苏辰安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他赶忙拉过徐修越的手,替他号脉。
“体内当真有蛊虫,合欢蛊?他竟给你种如此阴毒之蛊。”苏辰安面色越发难看。
徐修越无声叹了口气,“辰安,你师承药王谷,可有方法解我体内的蛊?”
苏辰安无奈摇头,“这蛊除了医圣和造出此蛊的医魔,当世无人能解。”
末了,他又补充道:“不过将军放心,属下虽不能解,但在离开前,一定会研制出暂时压制你体内蛊毒的药物。”
徐修越颔首,书中徐修越敢从段风宸身边逃跑,便是因为苏辰安研制出了能压制合欢蛊的药物,即使离开段风宸,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收了纷乱心绪,苏辰安正了神色,换了话题,“我跟四皇子已查明,设计你战败的正是三皇子娄宇其,你与四皇子交好,他怕你打赢了四皇子跟着受赏,才故意设计。”
“这种小人,等我回去收拾他。”
苏辰安懊恼,“怪我,当时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不经查证就回了家。”
“所以苏太傅没有病危,你是被骗回去的?”这个徐修越还真不知道,书里没交代。
苏辰安乃西戎太傅之子,是徐修越账中军师,他设计被伏时,对方被叫回家去了。
“嗯,娄宇其设想周到,当时他故意以我父亲名义将我骗回家。”苏辰安眸中懊恼更甚,“将军,抱歉,是我失察。”
“无妨,过去的事不提了。”徐修越说着便岔开话题问:“你用江季听的身份混进来,安全吗?”
“放心吧,真正的江季听被我送往西戎了,他十年前就离家游历,家人好友多年不曾见他,我已将他的生活习惯品性打听清楚,不会露出破绽的。”
“嗯。”忽然想到什么,他又问:“你和段亦是怎么回事?”
“他……”提起段亦,苏辰安当即垮下脸,他眸中跃着火苗,徐修越隔着一段距离,都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他的这个军师,脾性和外表,那可是严重不符。
“没什么。”最终,苏辰安也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