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那盏灯已经灭了,男人眸子暗下来,站在冷风中一动不动,像一座无声的雕塑,脚下有好几个被扔掉的烟头。
第二天一早,傅宴迟开车去了城外的寺庙。
偶尔在饭局上听人提起过,城外的这座寺庙很灵,若想真心为一个人祈福,便要从山上跪到山下,得到老僧的平安福,佛祖便会庇佑那个人,保佑那个人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就因为有这个说法,一直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今天来的人也很多,虽然他来的并不算太晚。
叶姒的机票应该是中午的,他只要在午饭之前赶过去就行了。
来求平安符的人很多,傅宴迟看着他们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他们心里应该都有一个很牵挂的人吧,就像他一样。
从山上到山下快几百个台阶,傅宴迟从前从来不是迷信的人,但这一次却希望佛祖保佑,希望叶姒在没有他的地方平安健康,大概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男人高大矜贵的身子弯下来,一阶一阶的,就这样沉默着从山下跪到山上。
跪完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腿早就麻木的没有知觉了,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
勉强撑着地面才稳住了身子,撑着旁边的柱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腿恢复了知觉。
“阿弥陀佛,施主,请在这里写下你想祈福人的名字。”
傅宴迟接过老僧递来的笔,低头郑重的写下了两个字。
叶姒。
一笔一画,极为郑重,像是写了千万遍一样。
老僧把平安福递给他,笑道:“得此福,便可保佑你想的那个人平安健康。”
傅宴迟接过平安符握在手心,旁边的老僧又开了口。
“施主要不要求个签?”
“求签?”
傅宴迟疑惑道。
“此签可求姻缘事业和学业。”
傅宴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再信一次神明吧。
他抽了一个签,上面的字他也不太懂,倒是旁边的老僧先是笑了起来。
“您今天运气不错,抽的签还不错。”
傅宴迟动作愣了一下,眼底划过细碎的光,立马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心想便可事成,只是过程……太艰难。”
老僧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说的模棱两可,他也没太听懂。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傅宴迟依旧没能理解。
他反应过来转身追上老僧的步伐,追问道:“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僧的步子停住,语重心长的吐出几个字:“或许一切都有转机,只是不知今夕是何年,或破镜成圆,或……她遇良人。”
傅宴迟这手里的签,眼底的情绪变化莫测。
他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怕叶姒赶不上飞机,下山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叶家庄园。
叶姒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收拾好东西,随意的吃了点垫垫肚子,到时候如果还饿就在飞机上吃吧。
她刚出门准备打车,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迈巴赫。
傅宴迟看了眼她旁边的行李箱,瞳孔缩了缩,叶姒淡淡打量着他。
他穿的还是昨天的那身西装,往日里熨烫整齐的西装此刻显得有几分狼狈,特别是膝盖的地方,灰尘看起来格外明显,这副样子她倒是没怎么见过。
叶姒压下心底的情绪,淡淡道:“你怎么在这?”
这大概是叶姒出院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傅宴迟眉眼不动声色的落在她的身上,目光又深又沉。
她依旧很漂亮,明媚而生动,只是眉眼间淡然了太多,年少时的那股娇气被沉淀下去。
男人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
“这个地方不好打车。”
别墅区车本来就很少,像这种富人居住的地段一般都是专车接送。
傅宴迟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几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径自打开后备箱放进去,随后又拉开副驾驶的门。
叶姒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反正过了今天,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子稳稳的行驶着,速度比平日的速度慢了几倍,叶姒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戳穿。
到了机场,有等在机场接机抱在一起欢呼的人,也有着送别着亲人含泪不舍的场景。
傅宴迟推着行李箱,把她送到安检口口,因为他开车的速度很慢的原因,刚到机场正好赶上飞机要起飞,空姐甜美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到大厅的每个角落。
叶姒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我先走了。”
“嗯 ”
还没来得及转身,迎面就撞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叶姒呼吸一窒,傅宴迟紧紧的抱着她,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哑声开口:“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男人抱着她的手僵住,力道更大了点,像是要把它揉进骨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伸出手略带僵硬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要幸福啊,小公主。”
叶姒掩下眼底的情绪,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并不去看他,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傅宴迟红着眼站在原地,痴痴的盯着她的背影,心脏的绞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样,眼角不断有湿润的液体滑过。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高大俊美的男人红着眼流着泪,小声的窃窃私语经过,他送别的应该是他的爱人吧。
他想冲过去拉住她求求她能不能不要走,不管她打他骂他恨他他都受着,只要她留下来就可以。
可他已经对她做了太多的错事,伤害她太多次了,这一次他不能再自私的留下她。
放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心疼的要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