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夕雾站在第六个隔间的门口默默观察了一下,并未看出异样,她微微伸出手臂,体感也没有变化。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但多留一个心眼总归要保险些。
马夕雾将门关上,并没有进入这个隔间。
早上起得太晚,以至于马夕雾对时间的感觉大大减弱,接到彭传国问是否要带饭的电话时,马夕雾还疑惑了下为什么这个时间打给她。
刚吃下一个月饼没多久,马夕雾还不是很饿,要了简单的打菜,让孙乐乐报了她要吃的菜名,彭传国回了句“好的”便快速挂断了电话。
等饭的时间马夕雾去洗漱间洗了个衣服,她端着洗衣盆,懒得放下,便用手肘去压门把,身子往前推了推,却没推动。
“等一下等一下,”汤十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马夕雾听到物品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站前门前等了一会,汤十六将门拉开,“好啦小马,进来吧。”
马夕雾一进屋,就看见前头一个巨大无比的纸箱。
“啥东西啊这是。”马夕雾绕过它,将盆放下。
“我妈寄过来的,好像是水果和月饼。”汤十六翻遍了收纳袋,最后是在陈小宝的桌子上找到了剪刀。
马夕雾拿过衣架晾衣服,听言回道:“你家也给你寄月饼啦。”
“我的天啊!”没听到汤十六的答复,倒先传来了彭传国的惊呼,“这什么啊,也太大了吧!”
马夕雾好奇地转过身,当即就被汤十六手里的东西震撼到了。
汤十六手里拿着一个约莫十厘米厚,四十厘米直径的大圆盘,圆盘表面的塑料封层印着烫金的“月饼”两字。
“汤汤,你家的月饼也太夸张了吧……”马夕雾额角抽了两抽。
汤十六看起来很无措,想来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月饼。
孙乐乐在床上被大家的动静吸引了注意:“什么呀汤汤?!你快转过来让我看看,我看不见。”
汤十六转过身给孙乐乐展示脸盆大的月饼,孙乐乐惊讶地张大了嘴。
彭传国好奇地探过头,去看箱子里还有什么,马夕雾跟过去凑了个热闹。
箱子分为两半,一边放了另一个箱子,黄色的印花封层,上面印着大橙子,另一半放了好多个与汤十六手上外表一样但尺寸不同的月饼。
汤十六把手中的大月饼放下,伸手进箱子里掏,苹果大的,手掌大的,碗大的,盘大的,盆大的……
汤十六一个接一个往外拿,月饼一个接一个地摞在一起,最终摞成了一个小型金字塔。
“这是……”彭传国无语凝噎了两秒,缓缓说:“……俄罗斯套饼?”
“你家特产太别致了。”孙乐乐发表如此评价。
汤十六欲哭无泪:“我在家怎么都没见过它有这么多尺寸呢。”
马夕雾看看桌上汤十六的月饼,再看看自己好不容易安顿好的家里寄来的月饼,想想学校一人再发两个月饼,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被月饼充斥的日子。
艰难地给“俄罗斯套月饼”找了一个归处 ,汤十六将快递箱里的另一个大件箱子取了出来。
“精品脐橙。”彭传国念着箱子上的字,递给汤十六剪刀,“是水果吗?”
汤十六快速打开箱子,露出里头排列整齐,包装精致的大果脐橙。
“太精品了。”彭传国掏出在学校超市买的皱巴巴蔫儿吧唧的小橙子与其做对比,在汤十六的精品脐橙面前显得如此干瘪无味。
数量庞大的月饼与水果挤占了大部分寝室空间,让狭小的强行四改六的寝室变得更加拥挤。
“虽然收到家乡的味道很开心,但宝,我还是要告诉你,请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哦。”寝室空间维护者彭传国无情道。
虽然身为一寝之主但在寝室里并没有霸权的汤十六,在彭传国绝对合理的话语与绝对正直的目光下丧丧垂下头,带着她的食物们离开了公共空间。
阳台凹进去的暗角是堆放各种杂物的地方,汤十六将东西提去阳台,摞在叠起来的箱子上。将东西安置好,汤十六没有回来,而是反手将阳台门关上了。
“喂,妈妈……”
在汤十六关门的间隙里,马夕雾听到了这几个字。
汤十六背靠着阳台的玻璃门给家里打电话,没有面对大家。
马夕雾在里面将洗好的衣服穿好衣架,她提着衣服来到阳台前,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汤十六没有反应,想来是听着电话没有注意,马夕雾直接按下把手,往外推了推,门便抵上了汤十六的腰,汤十六这才回过头,表情微诧,马夕雾晃了晃衣服向她示意,汤十六朝对话那边“嗯”了一声,急忙挪开身子给马夕雾让路。
阳台本也不大,又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汤十六站这尚算还有活动空间,马夕雾再一过来,就显得很拥挤了。
汤十六往里挪了挪让马夕雾进来,但晾衣服的地方又在里头,马夕雾得进里边,两人一进一退,废了点功夫才把衣服晒好。
马夕雾晾衣服时汤十六仍在打电话,没有避着她。
汤十六去阳台打电话是怕打扰到大家,不是避着别人怕其他人听她的电话内容,而且要是想要谈话内容保密,汤十六完全没有必要躲着大家打。
身为来自浙江的江南女子,汤十六除了普通话,英语这两种语言之外,还掌握着来自家乡的堪比摩斯密码的神秘方言,与家里人打电话自带加密功能。想要靠自己听懂汤十六的电话内容,那可真是大学生裸考六级听力——啊,她在说啥?
晒好衣服的马夕雾默默出了阳台,回到自己的床上,汤十六跟妈妈说的话,她依旧一个字都没听懂。
“……国庆……学校不允许……核酸……”马夕雾的床挨着阳台,她玻璃门并不完全隔音,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声音。
汤十六掺杂了几句普通话在方言当中,寥寥几词不足以让马夕雾知晓她在说什么。
汤十六的声音忽然变大了,情绪似乎也有些激昂,她的语速加快,但没再说普通话,说了什么,马夕雾也不得而知了。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们不要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汤十六的声音似是含着怒气,“我来这不都是你们搞的吗!”
马夕雾很清楚地听到了。
说完这句话,阳台陷入了沉寂,马夕雾暗暗将耳朵靠近阳台门,但汤十六已经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汤十六并未立刻从阳台回来,马夕雾微微扭头,看见汤十六手指敲着手机键盘,她在打字。
从马夕雾的角度看不见汤十六的屏幕,动作太大会招惹怀疑,寝室里还有两个人,还是不要做过于显眼的事。
将身子收回来,马夕雾若无其事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须臾,汤十六回来了,马夕雾用余光掠过她的脸,汤十六的神情淡淡,没有预想中的低气压,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