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装在裱花袋里的奶油一样,马夕雾感觉自己在被挤入现实的躯壳中,这是一种比较抽象的形容。
脑袋好像被开了一条缝,当最后一点意识挤进来时,缝隙迅速关闭,差点夹到意识的尾巴,意识受了惊,在脑袋里乱窜,这才搅的马夕雾头目晕眩。
多亏了昏沉的头脑,让马夕雾没有多余的力气睁开眼,当头脑渐渐清醒时,马夕雾便要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与面部表情了。
不是飘浮无根之感,身上身下是熟悉且温暖的被褥,这极大抚慰了马夕雾疲惫的精神,给了她一丝慰籍。
生死场的时间与现世不同步,她虽然在生死场中度过了整整三天,但回到现实世界里,她的时间依旧停留在进入生死场的那一秒。
进入生死场时是子夜,众人皆陷入睡眠,谁在此时睁开眼,谁便是鬼与玩家。
有了这样的想法,闭着眼的马夕雾深深怀疑有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或许此刻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谁是鬼,但这样的风险太大,若是被鬼发觉,马夕雾可不敢保证自己举证鬼的速度比鬼杀掉自己的速度要快。
床晃动了一下,应当是上铺的彭传国翻了个身,马夕雾借着摇晃的床,也翻过了身子,将脸对准墙壁。
晃动很快就停止了,马夕雾听着动静,寂静的夜里呼吸声都特别清晰。马夕雾数着对方呼吸的频率,不由想到了在生死场中因为情况危急而被她忽略的问题。
在鬼的身上,有着与彭传国身上一样的紫纹与白纹。
彭传国的生长纹马夕雾是知道的,可疑的是这学期才出现的“肥胖纹”,两者出现的位置并未重叠,并且鬼的纹路与彭传国后出现的“肥胖纹”在同一位置,这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了。
但马夕雾在生死场中看见了鬼的真面目,知道了生死场内的身体是鬼的真身,鬼在成为鬼之前的人身特征一并带入了生死场中,无法施力的左手是最明显的特点。
鬼的左手,恐怕不仅仅是爪形手这么简单,想及之前梦境里的画面,马夕雾更倾向于鬼在生前因为事故导致了手部的残疾,不然不会这么影响手部的活动。
左手是因为先天原因所致,右手则让人浮想联翩了,鬼的右手明明没有受伤,为什么右手比起左手更无法活动了,究竟是什么禁锢住了鬼的右手?游戏真的可能因为自己与鬼实力差距太大而进行限制鬼能力的措施吗?
鬼的右手,是马夕雾想不通的地方。
在这上面没有突破点,马夕雾将思绪扯回来,继续思考鬼与彭传国的关系。
寝室中有人变成了鬼,即以原身的状态被鬼取缔,鬼使用的身体依旧是原主的身体,平常没有见到人左手不利,可见鬼的身体条件是不会反映在别人的躯体上的。
彭传国身上的纹路,究竟是不是巧合?
慢慢在寝室里响起的声音使马夕雾不顺畅的思考进一步卡壳,马夕雾顿了两秒,反应过来是之前出现过的汤十六的“磨牙声”。
又是这个时候。
每个夜间固定响起的声音,会如汤十六所言,只是寻常普通的磨牙声吗?
在生死场内,马夕雾猜测汤十六的身份并不普通,甚至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助力,而现在,马夕雾还拿不出汤十六是盟友的证据,但未来行动时与汤十六待在一起,想来应该不会有坏处。
尖锐的声音使马夕雾渐渐变得烦躁起来,她没忍住蹬了一脚被子,索性不再想了,她生死逃亡了这么长的时日,刚刚也是强撑着用脑,马夕雾现在只想彻底睡死过去。
但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或许是太过激动,也可能是在生死场中的庇护所内睡够了,马夕雾脑内乱糟糟的,罕见地不太能睡着。
马夕雾又翻了个身,这次脸冲着过道,她心烦意乱地微睁开眼,眸光上下转了两转,掠过陈大宝与陈小宝,陈大宝垂了一只手在护栏外,枕头将脸捂得严严实实,陈小宝也用被子蒙着脸,叫人看不见被子下的情形。
马夕雾扫了一眼就将眼睛合上了,她移了移枕头,闭眼冥想了一会,不知不觉中睡去了。
次日,马夕雾真正意义上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方起,一睁开眼,就已经十一点多了,也是没课,才能让她这样肆意地睡。
寝室里人几乎走尽了,马夕雾还未从自己床上起来时,就看见对面一张空床,下了床,看见其余两个上铺也是空的,孙乐乐照例缩在床铺深处,马夕雾差点没看见。
马夕雾路过孙乐乐床时,在看见她的人前先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这样说却也不准确,但马夕雾路过孙乐乐的身边时,身体确实起了反应。
冷,很冷,第一次收到“体温”的线索时在孙乐乐身上感受到的冷意,进入生死场后被频频感知,尤其是被鬼重击所带来的濒死感,使马夕雾收到了很深的刺激,至今很容易对这些阴邪之气应激,即使回到现实世界中,马夕雾短时间内也很难对此脱敏。
早知道孙乐乐身上有邪气,如今马夕雾与鬼深入接触过,对鬼的邪气极为敏感,现在她更能确定孙乐乐的邪气与鬼气出同源了。
孙乐乐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鬼气,至今也是马夕雾没有解开的迷?
但也许并不浓郁,毕竟马夕雾还是较少因为靠近孙乐乐而感到不适的,孙乐乐的邪气更像是固定数量的,邪气对马夕雾的影响取决于马夕雾的正气是否充足,在马夕雾看来,孙乐乐更像一个邪气储存器。
突然袭来的冷让马夕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的转过头,首先看见孙乐乐闪动的手机屏幕,孙乐乐脸也朝着墙壁,侧躺着摇晃着腿,孙乐乐似乎没有注意到马夕雾起来了,她没有反应,马夕雾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叫她,默默收了洗漱用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