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没有追上来。
马夕雾犹疑着,试探地走到入口处,担心鬼还站在地道边上观察她,马夕雾没有莽撞地探出头,只是待在通道里,看了看她来时那条地道的情况。
让马夕雾意外的是,本来已经到底的地道居然被打穿了,对面那条地道马夕雾已经去不了了,对于马夕雾来说,那里已然成了深渊。
马夕雾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站的地方发生塌方,叫她跌落下去。
等等,有声音——
在寂静环境中待了太久的耳朵对声音极为敏感,马夕雾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深渊里传来的声音,是滚滚的水声。
很轻微,马夕雾费力才分辨出来。确认是水声之后,马夕雾感觉声音变得更加具体形象了。
有节律的波涛声,还有水拍打岩壁的声音。
马夕雾听了一会,忽然感觉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热。
她揉揉耳朵,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向前移了几步,差一厘米,她就要掉入深渊里。
马夕雾心里一惊,赶紧退了回去。深渊里的东西似乎对她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她一旦掉以轻心,就会被这股吸引力操控行动。
她又退了几步,趴在地上,试试这样能不能听见。
水声依旧在,加上一层土壁的阻挡,声音添了一股飘渺感。马夕雾听着听着,觉得像奔涌的潮汐。
心神又变得恍惚了,这声音听久了果然会影响人的神志。马夕雾站起身,她甩了甩头,不去细听这股声响。
有声音在,代表有活动的事物,起码不是完全的死地。
但深渊那边肯定去不得,她只有从那个破损处里跳下去,才能到达那边,可深渊里是无穷的水声,她掉进去后可能也是一个溺水的下场,简直是自找死路。
马夕雾不再去想深渊的事,决定向通道进发。
但在离开前,还有一个重要问题。现在,鬼在哪里?
鬼会去了哪里?鬼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走进通道内部,唯一一点光都被黑暗吞没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单行道里,不免让马夕雾害怕鬼会突然出现。
鬼要是追到这里,马夕雾就是有脚力,都没处可跑。
马夕雾“呸”了两声,叫自己不要多想。
她贴着墙壁,小心地向通道深处走去。通道是笔直的,马夕雾走了很久,仍然看不到尽头,道路也没有发生过变化,没有曲路,没有向上或向下的趋势,也没有交叉路口。
这就是一条笔直的、看不到尽头的单行通道,最容易使人陷入绝望与恐惧之中。
马夕雾休息了一会,避免体力过度透支。
没有知道时间的工具,马夕雾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视觉与听觉在某种意义上也消失了,无色无声的世界让马夕雾产生一种与世界隔绝,一人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但听觉并不是真的完全“消失”,马夕雾一直能够听见一些风声与水声,隐隐约约的,不很明晰。
风声要强于水声,两个声音夹杂着,让马夕雾在一开始时以为是带着浪声的台风声,猜想通道的尽头是波涛汹涌的海面。她一直在前进,越听越发现自己初始的猜想是错误的。
马夕雾一直在往前走,按理来说她离通道的尽头是越来越近的,但风声与水声却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响亮或更清晰,它们的声响并未发生便动,没有变得更近,也没有变得悠远。它们像是永远不会改变,如同机器调控一样,维持在同一个音量。
并且,风声与水声是分开存在的,水声不是内含于风声当中,水声仅仅来自于深渊,只是马夕雾现在听到的水声不如在深渊处听到的水声响亮。
马夕雾心中漫上迷雾,她有些不敢深想。
为什么走出这么远了,水声还一直如影随形般存在?
正是因为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加上深渊的水声本来就不是很容易听见,马夕雾才以为她听见的水声来自于通道尽头,可现实却告诉她,水声依旧是深渊的水声。
她不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吧?
马夕雾不由担心。
可是她也没有被送回原点,通道与深渊交界处有一个很明显的大洞,她一直没有看见。
所以水声究竟从何而来?不只是水声,那风声呢?
马夕雾仔细辨别着,最终确定了两个声响的方位。
风声来自于右侧,水声来自于左下方。
所以在通道的左下方,是一条非常长的河流吗?如果深渊只是将通道与水源相隔处打通了的话,那么她走到现在仍然能听见水声也有了解释。
马夕雾继续朝前走。
忽然,变化出现了。
马夕雾发现风声变得响亮了。
风声越来越清晰,马夕雾感觉风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马夕雾眼睛一亮,她加快了步伐,她几乎是疾奔向前。
是的,她没有听错,不是她的错觉,风声真的变响,也变近了!
风声给了马夕雾前进的动力,马夕雾不停奔跑着,而现实也没有戏弄她,黑暗无光的通道里射入了一缕光,是斜照进来的,出口就在前面。
幽幽的青光照亮了通道里的路,给马夕雾带来了一点希望,但也只有一点,这光越看越邪门,马夕雾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青光带着一点邪气,光线是很暗的,只是相比于之前完全看不见的通道来说,显得很是明亮。但看习惯了就会发现,光很漆暗,像是在里面掺了墨油,不是很透亮的那种,是有很多杂质的光。
而它显露出来的青色,也不是给人生命感的青色,反而给人一种濒死感。
怎么说呢,是枯草般的青黑色。
青如草兹。
马夕雾不由将此情此景与此联系起来。
此乃中医五色中青色的坏色。
风声,青色,两样东西合在一起,马夕雾不由联想到一样东西。
肝,五脏中的肝。
“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筋生心,肝主目。其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
肝在色为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