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五爷,轩辕勃便由唐墨领着,乘坐马车,去东街拜见外祖母唐三夫人和两个舅舅。这是轩辕勃长大后,第一次来到妈妈的老家,可惜母亲早已亡故。
唐三夫人年纪不足花甲,养尊处优,看起来并不显老。想到女儿年纪轻轻,自尽身亡,难免悲伤愤怒, 搂着轩辕勃一面哭泣,一面痛骂奸臣当道。轩辕勃与唐墨都安慰老人家节哀顺变。
刚安慰好祖母,两个舅舅,唐子龙和唐子虎就回到了唐家堡。
唐子龙夸赞道:“听三爷多次提及褒奖,知你从小吃过许多苦。看起来也比同辈孩子们成熟。”
唐子虎说,“舅舅家就是自己家,缺少物用和钱帛,可以直接提。”
午膳时,轩辕勃便留在舅舅家吃饭。唐墨和唐台都来作陪。
轩辕勃在学院时,就曾了解过唐门内阁与高层。但某些内幕细节,还不甚了勒。趁此机会,便向两位舅舅和唐墨套问。舅舅没把他当作外人,也都一一相告。
当年,老门主唐怀仁与鬼王在鄷都比武后,突发恶疾,一个月后与世长辞。临终前,叮嘱几个弟弟,不要争夺门主权位,将唐门交由下一代执掌。后来唐霸天通过比武和推荐,成为新一届唐门之主。怀字辈的叔叔们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唐门现任内阁有九大长老,包括宗族五位长老,和外姓四位长老。
宗族五大长老,包括现任门主唐霸天,执行长老唐问天,执法长老唐布威。还有唐怀礼的两个儿子,唐子龙和唐子虎。唐子龙主管内门事务,唐子虎则掌管外门事务。
外姓四大长老,分别是李家皇族代表人李林甫,帮助朝廷监督唐门。唐门长老狄仁杰,不动明王赵无极,以及追魂大剑轩辕寿。
九大长老每年开一次影子会议,确定唐门来年的发展策略。外姓长老并不长驻总舵,日常事务主要是宗族五大长老确定。
门主唐霸天神秘蒸发后,唐问天成为唐门的代理门主,宗族内务则交由唐五爷主管。唐问天在唐门内威望不足,地位不稳固,权力行使也受到各种掣肘。他对唐霸天比较激进的策略,进行改变,柔顺朝廷,缓和与鄷都鬼城的冲突,保存实力,也保存自己。
朝廷也不敢逼迫太紧,以防逼出叛乱。唐门在唐问天的领导下,难有大的作为,面对鄷都鬼城和武魂殿的压制日渐衰微。
唐门长老危机感很大,找不到办法,却也不敢造反。只盼望瞾君早日死掉,武三思和武承嗣垮台,唐门才能焕发生机。
次日,唐墨带他去内堡拜见外曾祖母唐老太。经过蛇竹林时,唐墨指着道:“看,这就是唐家堡的蛇魔墙!”
蛇魔墙坐落在外堡侧院的蛇竹林中。其高丈二,蜿蜒九丈有余。形如多个圆球连接而成,延伸如行走的蛇身。在墙的一头轻轻说话,很快可听到自家回音。
蛇竹林原本没有竹子,而是杂草丛生的丛林,里面有巨大的蛇窝。丛林里毒蛇密不可数。毒蛇常常蹿出林子,攻击周围的村庄。村里的小孩莫名失踪,后期连大人也接连失踪。人们不堪其忧,纷纷逃散。白蛇林四周荒无人烟。
古怪的唐家却看上这片土地。他们花了三天三夜在林子四周布上五层陷阱并下毒,然后引蛇出洞。无数毒蛇死在陷阱里。
唐家人又烧毒烟,整整烧了一天。最后,进林中扫荡之时,发现遍地的蛇尸。丛林中,盘卧一条白身鸡冠蛇,下面是个无底巨洞。唐家子弟个个都是暗器好手,霎时间,千百支毒镖毒箭射向鸡冠蛇。蛇魔未及反抗便被射死。
唐家将蛇尸聚集,堆成蛇冢。接着将丛林砍伐烧个精光,种上偏爱的蛇竹。这堵黑墙镇压蛇魔之骨,吸纳蛇魂,被唐家人称为“蛇魔墙”。
轩辕勃站在竹林中,蛇魔墙外,打量着森严的内堡。
内堡为唐门禁地,高墙黑瓦,曲廊深院,颇有王侯世家的气势。而且十步一哨,五步一机关,擅入者只有一个字:死!
突然看到一具尸体,尚有余温,才死了没多久。旁边石头上写着六个血字:杀人者,仇天下!也是一刀毙命。
黄华是唐门中人,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似乎哀求轩辕勃,给自己报仇!
轩辕勃在林子里前后看看,没看到可疑之人。
“仇天下何许人也,竟敢在咱们唐家堡为乱!”
唐墨与轩辕勃赶紧来到内堡门口,却被四个守卫阻止。
唐墨看到守卫不识抬举,很不高兴。“你们连我都不信任麽?这位是唐三爷的外孙轩辕勃,唐家的亲戚,不是外人。”
“大小姐,请多多包涵。守卫长老严二爷有令,戒严期间,任何人没有腰牌,不得出入内堡。”
唐墨只好原地等待。“你们快去通报严二爷,就说唐墨小姐带着亲戚轩辕勃已回到唐家堡。”
功夫不大,唐墨的叔叔唐布严,带着四个家丁走出来。他一脸倦容,眼睛里布满血丝。寒暄过后,唐墨讲述了竹林尸体。
唐布严得知黄华死讯后,脸上毫无表情,沉默片刻,只说了三个字:“知道勒。”便领他们进去,分发黑色腰牌。即便唐墨小姐,没有腰牌,也不能擅自进入内堡。可见防范之严密。
唐布严带着四个段子手及六个家丁,去竹林检查尸体。最近唐家堡发生一系列诡异事件。他昨夜为了抓捕仇天下,没有睡好觉。今天又出事了!还损失了得力属下黄华!
轩辕勃拜见过外曾祖母唐老太太薛海棠。老人家年届九十,满头银丝,身骨依然康健,口齿清晰,腰背挺直,行动不必搀扶。她对唐门的影响持续了五十余年。
唐老太嫁给唐宰宇后,为唐家生育五个儿子,都颇具能耐。长子唐怀仁,为唐门上任门主。次子唐怀礼风流潇洒,喜欢结交江湖豪客,人称“唐家三少”。唐怀信在大哥唐怀仁去世后,成为唐家宗主,掌握实权。唐七公子唐怀孝在武陵学院担任教头,为唐门选拔年轻才俊。唐怀空因与朦胧派水月大师的情感纠葛,最终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唐宰宇所生五子与唐宰宙所生五子,并称为唐家十子,即是:仁义礼智信,忠孝诚恕空。
唐老太很喜欢轩辕勃,吩咐他住到内堡来。“内堡仍然有不少空屋子,何必一直闲置。有贵客,应该拿出最好的房舍。”
吴妈领着轩辕勃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个院子好久没有人住勒。打扫的干干净净。好像三少还不曾远去。”
吴妈一再叮嘱,房间的摆设不要挪动。务必保持原来的样子。因为三少爷的灵魂还在家里。
院落原来的主人叫唐恨天,已经“死去”很多年勒。
轩辕勃笑道:“原来这是唐家三少住过的院落。”
唐墨解释道:“此唐家三少,非彼唐家三少也。”意思是说,唐恨天不是唐怀礼。
唐怀仁与原配有三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唐霸天,次子唐问天,以及幼子唐恨天。长子唐霸天接任门主后,没过几年,便神秘蒸发。次子唐问天为当前的代理门主。幼子唐恨天多年前去扬州做买卖时便失踪。
从房间玩物志趣来看,唐恨天离家时正当少年。送走唐墨,轩辕勃点亮蜡烛,随意翻看唐恨天的藏书。
有一本发黄的小册子介绍唐门历史。
唐门始祖唐传奇有《暗器百解》《唐门毒经》传世,遗训“立足蜀中,统率江湖;心念苍生,志在天下。”规定唐门门主必须由唐姓直系子弟担任。经,袍,珠,杖,唐门四宝应由门主保管。到第六代掌门唐千秋时,将“唐门玄铁令”作为门主身份的标志。
轩辕勃心想,以唐家之家业,唐恨天何故要去扬州做生意。唐恨天下落不明,门主唐霸天为何也神秘蒸发?内中有多少玄机!
夜间朦胧中,听到远处飘来女子的歌唱。嗓音甚是甜美,只是发声于寂静的深夜,让人无端怀疑是鬼魅夜出。他推开窗户,侧耳倾听,所唱之曲是《羽林郎》。
待魂唱消失,轩辕勃躺下入睡,恍惚间,听到吱呀一声,门似乎被人推开勒。一个白影闪进屋子,悄悄走到床前,一言不发望着睡梦之人。
轩辕勃眼球乱转,却无法睁开眼皮,喉管咕咕却发不出声,好半天才从梦魇中解脱。一身冷汗。白影消失不见。回想方才有鬼魂入屋站在旁边,有些毛骨悚然。
轩辕勃眼球乱转,却无法睁开眼皮,喉管咕咕却发不出声,好半天才从梦魇中解脱。一身冷汗,睡意全无。白影消失不见。回想方才,有魅影入屋,站在旁边,不禁毛骨悚然。
“你是甚麽人?”
“我是盗梦师。鬼王让我来给夫人问安。”
轩辕勃抵制不住诱惑,意识到这是魔音时,已经太迟,魂识离体,钻出窗户,飘飘荡荡,来到屋外。只见月亮上,站着一个宫装女子,手上拿着一根彩色带子。
彩色带子从天宫垂落。轩辕勃踩着彩带,蹬空而上,晃晃悠悠,到达了月亮。
“你到底是谁?”
女子咯咯轻笑。“人家是朦胧派的仙女。”
“夜深人静,只有你能听出我所唱之曲。清宵寂寞,知音难觅。”
他起身关好门窗,复又卧下。不料,门窗再次被风吹开。
白影进入屋子站在床前,望着梦魇之人,低声哭诉。听其嗓音,分明是个女子。
轩辕勃全身僵直,不能动弹。这时传来鸡叫,魂影于是收住哭泣。“唐恨天,我知道你没有死,你一定要救我出去。”言罢,飘出窗外,飞越屋脊,眨眼消失。
轩辕勃再也睡不着,打坐到天明。
听到哭叫声,循声而去,穿过两个月亮门,来到一个干净明媚的大院子。楼上的门窗紧闭。有一个女人被锁在楼上的屋子内,大哭大叫。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这时唐墨站在月洞门外招呼他。“喊你去吃早饭。却发现你不在屋子里。”
轩辕勃走向唐墨,问道:“囚禁的女人是谁?”
唐墨沉默片刻才说:“是我的婶婶蔡小莫。”
“她犯下甚样过失?为何锁起来?”
唐墨将他拉到一边,避开家仆,小声道:“婶婶不守妇道,喜欢到处乱跑。每次跑丢了,都要花费很多人手精力寻找。”
轩辕勃只觉高门大院,处处透着难以名状的怪异气氛。想起唐墨日间之言,所谓不守妇道,喜欢到处乱跑,理由过于肤浅,想必另有隐情。
轩辕勃分明感觉有影魂站在床前,睁开眼却又不见。被床前人影闹得半宿没有睡好。直到三更才匆匆睡去。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练习拳法与暗器。旁边还站着一个武师和两个陪练。
唐台正在通过“抓箭”,练习敏捷身手。唐无忌站在三丈外,左右开弓,对着他射箭。
轩辕勃惊讶道:“这种修练手法,忒也危险勒。”
唐墨笑道:“这是唐门独特的训练方法。确有危险,但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身上穿了无形盔甲。”
唐台没留神,“啊”一声,被羽箭射中。无形盔甲立即显现,将羽箭弹飞,
“这一轮三十羽,仅射中三箭。比之前大有进步。”
少年走上前,笑道:“姐姐,你终于回来啦。有没有给弟弟带好吃的?他是——”
唐墨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唐台。”
轩辕勃拱手施礼,笑道:“轩辕勃见过蜀中少侠唐台。”
唐台偏着脑袋,细瞅轩辕勃。“原来你就是俺表哥轩辕勃。唐三爷回到唐家堡后,经常提及,把你夸到了天上。你的拳脚功夫,想必很高超。”
轩辕勃微微一笑,“表哥只跟唐三爷学过两年拳脚,算不上高手。比起你来,应当差距很远。”
唐台笑道:“轩辕哥哥何必自谦?咱们不妨比划比划?”
轩辕勃望着唐墨,征询她的意见。
唐墨点头道:“你们两个可以比划,但出手不要太重,也不得用暗器。唐台,你肯定不是轩辕哥哥的对手。输了不许哭鼻子。”
唐台便拉开架势。“请多多指教。”
轩辕勃笑道:“表弟只管出手,”。
唐台纵身向前,一连攻出十六拳。轩辕勃展开鬼影迷踪步,将对方攻势化解。“你的拳法不过如此!”
唐台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唐家霸王枪,抖了个枪花。
轩辕勃大叫“来得好!”
唐老太就在旁边眯眼观瞧。面露惊讶之色,待两人罢手,方问道:“唐家霸王枪,传内不传外!莫非也是唐三爷传授与你?”
轩辕勃答曰:“唐三爷并没有传授给孩儿唐家霸王枪。”
唐老太厉声喝道:“还敢撒谎!你若没有学过,如何能施展唐家绝技?!”
“回禀老祖宗。头几招都是方才跟唐台现学来的。后面的都不会勒。”
唐老太有些诧异,问道:“你只看一眼,就学会了?”
轩辕勃自负地一笑,“孩儿的悟性,还算可以。”
唐老太吩咐使女红姑,“拿老身的九凤朝阳刀来。”
须臾,红姑将九凤朝阳刀取出,擦拭干净,递给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