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只有一床被子。还是脏乎乎的。真不知乡野人家怎麽过的日子。”
“被子你留着盖罢。咱们男人阳气重,倒是不冷。”
荒野无人。孤男寡女!
睡梦中,突然听到后院传来马嘶。轩辕勃抄家伙就去后院察看。一匹马留在原地,另外一匹挣脱缰绳擅自逃走勒。
次日醒转,唐墨发现篱笆院内多出一个紫金大葫芦。
轩辕勃听到惊呼,急急来到篱笆院子。只见大葫芦约莫九尺来高,遍体刻满古怪符箓与多罗尼经文,散发妖魔诡异的气息。围绕葫芦转两圈,并未发觉别项特异。“凭空冒出个紫金葫芦。古怪已极。”他满心疑窦,无从释解。
“昨夕必定有人来过,丢下紫金葫芦与你。莫非是唐龙会朋友?”唐墨道出自己的猜测。
轩辕勃摇头:“唐龙会兄弟都在武陵学院,即便到此,也不至于不打招呼就走。幸许天界神仙经过,不慎遗落宝贝?”
唐墨拍手笑道:“若为神仙遗落的宝贝,咱们可就发财勒。你速去探究葫芦里装着何样物事儿。”
轩辕勃飞身达顶,费力拔开金光木塞,往葫芦里觑,内中黑洞洞,不可视物,唯有酒气扑鼻。侧耳倾听,微闻鬼鼾。
唐墨以手抚葫,问道:“可曾看清?”
轩辕勃轻作嘘声,示意缄默。谨慎翼翼装好塞子,跳落地面,拉着她到一边,低声说道:“内中似有妖魔。方才听到了鬼鼾。”
唐墨走近葫芦,贴耳细听,果闻微鼾携着细浪,冥冥中看到酒海波涛起伏。一个酒鬼跷腿横躺紫金葫芦,飘荡于茫茫酒海。
轩辕勃惴惴难安。“我这一生多灾多难。好运气不多,厄运一个接一个。不敢指望神仙赠送宝贝,只要别被魔鬼缠身,就属万幸。”
两人收拾好行李,正待赶路。这时,大葫芦跳跃自弹,堵住前院正门,摇摇坠坠,塞子掉落。葫芦口飘出紫色酒雾,化成半身魔鬼。浓烈的酒香浮荡在农家小院。
唐墨惊恐万状,跌倒在地,望着雾魔鬼相,不断腾退。轩辕勃拉起她,退回后院。跨上白龙马,自后门匆匆逃走。
“只剩下一匹白龙马勒。”两人只好同乘白龙马,行速慢了许多。行不多远,发现昨夜逃走的枣红马,躺在岔路口,已被咬剩一堆血红骨头。
“可恶的白狼!”
到达石柱县城后,买了一些补给。由于人口逃散过半,街上的光景颇为萧条。遇到鬼族武士盘查,轩辕勃自称送妹妹回乡,给了些散钱。鬼族武士并没有为难他们。
出石柱县城,取道向北。一路无话。
至前方路口,突然看到乱坟岗后,钻出一个怪人。他身躯不高,略显肥胖,抱着两尺高紫金葫芦,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走过来。
两人立定观望。白龙马打着响鼻,焦躁不安在原地踏步,马鬃根根树起,似乎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由于阴云密布,天色晦暗,只能凭借云层漏泄的淡淡散光观察。视野较往常差了数倍。
来人步姿奇特,脸面朝地,看不到五官。恐怖的是大脑袋垂挂胸前,被呼啸的鬼风吹得晃来晃去。
轩辕勃讶道:“这人脑瓜夸张地耷拉着,好像脖骨已经断裂。”
唐墨紧张道:“脖骨若断裂,就不算人,是丧尸勒。”
轩辕勃说道:“这丧尸好怪!满身酒气,生前必定是老酒鬼。”
唐墨诧异道:“好熟悉的酒香气。跟昨日院子里闻到的酒香并无二致。你且看他怀中的紫葫芦!”
轩辕勃早注意到酒鬼怀中也抱着紫色葫芦。与院子里的大葫芦相比,大小不同,形式颜色略无分别。隐隐觉得古怪!
酒鬼行至近前。用手抓起头发,提起耷拉的脑袋,从胸前提到脖子。翻开眼皮,醉醺醺望向少年男女。“请教唐家堡怎麽走?”
轩辕勃笑道:“原来你不是丧尸。”
唐墨心凛,指着身后道:“顺这条道,一直向南走便是。”
酒鬼按她指引,垂下脑袋,晃晃荡荡向南去勒。
轩辕勃望着他蹒跚背影,笑道:“老酒鬼是个痴呆,竟不识路,亦不看路。原来这么好骗!”
唐墨侧首相询:“你估测,问路酒鬼是否信中所言之绝顶恶人?”
轩辕勃反问道:“每年往来唐家堡的商旅甚多。去唐家堡就是有图谋的恶人?”
唐墨笑道:“老酒鬼毫无杀气!压根不像武林高手!他要是敢犯唐家堡,小女子一个人就能对付。”
“姊姊是蜀中女侠,身手非凡。别说是老酒鬼,即便老色鬼,也能独自应付。”
“不用你拍马屁。”唐墨突然叹息,“要是老酒鬼发现被骗,回头找咱们算帐,姊姊若打不过,还需要轩辕君援手。”
“你既然骗了他,也不用后悔。”
两人边走边聊。行约七八里,已到忠县地界,未遇险情。
到达白龙江畔铁桥镇时,唐墨突然啊了一声,只见另个相似的老酒鬼摇摇晃晃迎面走来。怀中抱着大葫芦,耷拉着脑袋。走至近前,以手抓发提起脑袋归位,翻开眼皮,问道:“请教两位少侠,可知唐家堡怎麽走?”
轩辕勃手扶剑柄,只要对方迫近,便立即斩杀。
唐墨抓住轩辕勃,遥指身后小道,颤声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边走,用不了几日,就到唐家堡。”
老酒鬼千恩万谢,打开塞子,喝两口美酒,哼着小曲,加紧赶路。
轩辕勃疑惑道:“再不会看错。莫非是孪生兄弟?”
唐墨难掩心中忧惶,“天下有相似的孪生兄弟,可发式衣着竟也略无异差。”
两人目送老酒鬼蹒跚走远,加速赶路。
鬼王在铁索桥设置了路卡。需要交纳高额的买路钱。
唐墨指着路边的收费表。笑脸问道:“收费标准不是每人两百龙币麽?为何双倍收费?”
鬼卒裂开大嘴巴,露出黄色獠牙,说道:“实不相瞒。另一半是过路客,孝敬鬼王夫人苍景箜的奉捐。”
有几个客商摇头叹息,擦着额头汗珠,低声埋怨道:“苍景箜过生日,咱们要奉捐。苍景箜度假,咱们也要奉捐。苍景箜生宝宝,咱们也要奉捐。鬼王为苍景箜盖宫殿,咱们还是要奉捐。唉!”
轩辕勃总算听明白勒。鬼王宠爱美女苍景箜。为了博得美人欢喜,便让龙族百姓和过路商旅奉捐。
唐墨牺牲大笔买关钱,才获准人畜通过。
铁索桥是由九根轻元素铁链与横铺鬼眼木板构成。每次通行的人畜数量都有限制。需要排序依次通过。
两人一个牵马,一个在后面推赶,小心翼翼,艰难行走于铁索桥。下方妖雾蒸腾,是有名的地狱峡谷。薄雾笼罩着铁索桥。阴风飒飒。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不慎坠落必然无幸。
到达桥心时,对面走来一个牧蜂师。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头脸包着黑布。仅能看到两只血红的眼睛。全身密密麻麻爬满鬼谷食人蜂。袍袖间散发着灰褐色的妖雾。
唐墨心凛,低声道:“莫非是鬼谷欧阳蜂?”
欧阳蜂听到有人议论,咳嗽两声,口诵咒语,十多只黑蜂嗡嗡飞来。
唐墨大叫不妙,手脸被黑蜂蜇伤,疼痛难当,一不小心,滑落桥面。轩辕勃赶过来营救时,也被黑蜂攻击。
唐墨单手抓住铁索,身体凌空,危急万分。轩辕勃好不容易将唐墨拉回桥面。这时欧阳蜂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桥面上只剩几只死蜂。轩辕勃望着牧蜂师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两人小心翼翼方过得铁索桥。唐墨惊魂初定,叹息道:“我全身汗湿。脸上被黑蜂蜇伤,好疼。”于是拿出自备药膏涂抹伤处,也给轩辕勃涂抹。
唐墨对比手背伤口后,奇道:“你的蜇伤红而不黑。看来轩辕君的抗毒体质比我更强。”
涂抹了药膏后,疼痛果然减弱。
轩辕勃叹息道:“我的蜇伤并无大碍,只可惜姊姊竟然成了花脸。”
唐墨担心毁容,眼泪打转,几乎哭起来。
轩辕勃安慰道:“倘若真的毁容,哭泣也没用。”
唐墨眼看囊中钱银,剩余不多,对天骂道:“鬼冢刚士,你这个王八蛋!”
鬼冢刚士便是鄷都鬼王的名讳。在他的策划下,鬼国夺走了石柱和忠县。盘剥龙族百姓,还在各地设立关卡,收取买路钱。
魔云翻滚,天空出现一张硕大的猫脸。一道蓝色妖电兜头而下。
轩辕勃的魂觉早生异感,且看到魔云猫脸的眼睛闪烁,情知不妙,便提前扑过去,抱着唐墨翻滚几个筋斗,堪堪避过蓝色妖电。
唐墨爬起来,理理秀发,说道:“莫非鬼王能听到我说话?”
轩辕勃谨慎道:“石柱与忠县都成了鬼族的地盘。只要阴云覆盖的地区,都是鬼王的势力魔爪所及,咱们都要小心谨慎。”
道旁盘蛇树被方才的蓝色妖电霹燃,冒着蓝幽幽的盛大火苗。缠绕的黑蛇纷纷逃离,有的痛苦地翻滚,有的被鬼火烧焦。
轩辕勃被黑蜂蜇伤后,体内仍留有余毒。于是在道边蛇树旁打坐,运用魂力驱毒,以免残毒滞留攻击肺腑。
铃铛声响,来了两个骑着毛驴的旅客。一个红颜白发,另一个是清秀少年。
白发老者牵着毛驴,经过江边小道,听两人提到唐门与唐五爷,便驻足倾听。
轩辕勃看到有人偷听谈话,缄默不悦,并给唐墨递眼色。
白发老者看到两人受伤,盯着他脸,笑道:“小兄弟可是被黑蜂蜇伤?”
轩辕勃答道:“正是如此。”
“鬼谷黑蜂为剧毒生灵。寻常武士被蜇伤,轻者昏迷,重者死于非命。两位能大难不死,必定是非凡之人。”
轩辕勃笑说:“我打小便吃地狱蚂蚁,故能以身抗毒。”
唐墨也说道:“我随身携带唐家秘制抗毒药丸,可以保住性命。可惜受伤部位,麻痒难当。小女子无力根治鬼谷蜂毒。”又问:“先生如何称呼?”
白发老者答曰:“在下孙思邈,可以治疗蜂毒,复原二人容貌,不留疤痕。”
唐墨欢喜道:“原来是药王孙神医驾到,看来治疗蜂毒有望勒。”
药王捻须笑道:“老朽自然有法子治愈。否则也不会跟你们说许多废话。看姑娘年纪轻轻,就要被黑蜂毁容,委实不忍。”
唐墨和轩辕勃已被蜂毒折磨得够呛,听说孙神医有法子,立即跪地,给孙神医磕头。
药王将他们拉起来,指着地上死蛇,“雄雌蛇各吃一条,可以毒攻毒,降低蜂毒侵袭。此物克制蜂毒,最是奇效。”
唐墨看着蠕动的蛇尸,不由得恶心皱眉。
孙神医又让弟子薛山取出“华佗神膏”并“百花消毒散”两包,递给唐墨,嘱咐道:“华佗神膏用于外敷。百花消毒散用于内服。连续五日,外敷内服,便可根除蜂毒。”
唐墨千恩万谢,取钱相谢。
药王推辞道:“唐门曾经援手救过犬子。孙某跟唐五爷颇有些交情。举手之劳,不必支付物累。”言罢骑着毛驴,告辞而去。
轩辕勃肚子饿了,想起孙神医之言,便捡吃地上的焦熟蛇尸。“你也来一口。这是鬼王的招待!”
唐墨为了保住容貌,只得强忍恶心,咀嚼蛇尸。
两人来至县城,找了间地狱客栈。酒饭既罢,服下“百花消毒散”,给马匹喂好草料。休息一夜。次晨,离开客栈,取道垫江,一路向西,急急赶路。
再次看到老酒鬼迎面走来时,轩辕勃有些抓狂。“我不信能看到三个孪生兄弟。”
唐墨颤声道:“不会这般巧!活见鬼!一定是撞鬼了!”
当老酒鬼问路时,唐墨怀疑他是醉死鬼,吓得面色苍白,哆嗦着指路:“向东边这条古道,到达忠县,过铁索桥,一直向南走下去,不出五日便至唐家堡。”
待老酒鬼走远,两人急匆匆赶路,恨不能插翅回到唐家堡。
轩辕勃拿出地图,对比后,说道:“前方就是野兽岭了,山深林密,盗贼横行。过了这一关,就到达唐门管辖的垫江。咱们可就安全勒。”
唐墨在老树下烧三炷香,祈祷不要出现劫匪。
两人骑马进入野兽岭。不料,又出了波折。坐下白龙马没来由受惊,恐怖长嘶,前蹄跪地,身躯歪倒,口吐白沫。
轩辕勃与唐墨慌忙下马,目睹情状,一阵茫然。
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朝面门射来。轩辕勃右手电出,抓住羽箭,冷笑道:“幸亏跟唐三爷学过徒手接暗器手法。要不小命就此呜呼勒。”
话音未落,又有两支羽箭携带破空之声,向咽喉胸口射来。轩辕勃以手中箭,将后来之羽箭弹飞。
轩辕勃向着树林朗声道:“唐龙会轩辕勃在此,何方妖孽?但请现身。”
林子中传来怪笑。“少侠好厉害的身手!”只见一个熊腰虎背的死光头,带领十多个手持利刃的山贼,从密林中走出,拦住去路。
为首之大光头,是个独眼龙,嗓音沙哑,发出刺耳的桀桀怪叫。
独眼龙沙哑着嗓子道:“你们被包围勒。识相的,留下买路财。”
轩辕勃略思片刻,解除背负行囊,直投过去。“各位兄台,钱银都在包裹内。还望各位山爷高抬贵手,放过一马。”
独眼龙提起包袱,打开看看,丢给兄弟,下令道:“男的砍了,女的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两个彪形壮汉,手持鬼头刀,大踏步逼近。
唐墨小声道:“看来没有回旋余地。不必手下留情!”
轩辕勃拔出长剑,迎上前,数个回合,砍翻两个蟊贼。山匪倒地,嗷嗷乱叫。
“老大。这少年神勇凶悍,着实不易对付。咱们盏茶功夫便折杀两个兄弟。”
独眼龙望向身旁的方脸大汉。“丁必胜,你去会会他。”
名叫丁必胜的方脸大汉,穿着马甲,袒露肥肚,手持狼牙棒,怪叫着扑来。他脚下出现黑红相间的魂环。
轩辕勃笑道:“山贼中也有武魂高才,竟然是个段子手!”
这时,唐墨也用暗器射杀一个瘦小山贼。
轩辕勃跟丁必胜硬碰硬,震得虎口发麻,说道:“点子好硬!这不是一般山贼。”
轩辕勃将方脸大汉打翻,正要击毙。丁必胜受伤后,连滚带爬,避入地狼洞,得以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