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也遇到同样的麻烦。半夜里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个躯体僵硬的尸人。她既惊且怒,以为是轩辕勃,便将淫贼推跌床下。僵人滚落地面,匍匐爬行,向薛美人伸出血红手掌。薛涛绕开魔掌,来到客厅,看到大难雄夫靠着椅子依然酣睡,喊也喊不醒。这时,房中僵尸探出血红手掌。
薛涛拔腿就跑,一溜烟奔出木屋,看到轩辕勃时也没有停留,来至食府,惊魂未定。这时,鱼玄机也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两美女一边用午膳,一边谈论昨夜遭遇。李香冶和牛采春并肩走来,与伊们坐在一起。李香冶简单问明情况,认为是撞邪勒。
“听说湖畔木屋,原是凶宅!你们两个必定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这里是武陵学院,又不是鄷都鬼城!哪有那么多邪物?”牛采春不敢苟同。“也许是有人装神弄鬼!”
薛涛将信将疑,因看到马威等窃窃私语,不时朝伊们瞄眼,想起武魂殿魔王要将四大美女内定的传闻。这些有钱有势的恶少,杀人放火,决不眨眼,恶作剧就更别提勒。
鱼玄机一面说,一面挠小腿。“自从吃过腐鱼,身体越发痒痒。”
四人用罢午膳,便来湖畔听课。
武延基等冲着她坏笑。“薛涛,你昨晚是不是有做噩梦啦?”
武崇训也道:“你们昨晚,是不是去了木屋?别以为爵爷不知道!哈哈!”
“流氓!变态!”薛涛怒急,将马严狠狠打两个耳光。
薛涛抱着臂膀,突然无助地哭泣。“呜呜呜呜,你们都欺负人家。”
马严也很郁闷。“我没碰你一根汗毛,方才明明是薛美人打我。”
歧王李隆范走过来,拍着薛涛肩膀,递给她手绢。
薛涛擦干眼泪,站起来,委屈道:“昨晚上,有人装神弄鬼,欺负人家!”
李隆范安慰道:“说说看,他们是怎样欺负你?”
薛涛却不肯说,对马严正色道:“你过来。让老娘看看你的身体。”“奇怪勒。”
马严红着脸,忸怩道:“薛涛姊姊。人家已经有女朋友勒。倘使你肯下嫁,爷决计不会让你做小妾。”
薛涛不依不饶,抓住马爷臂膀,“别动!”非要伸手入胸怀,“嗯。你的身体热乎乎的。很遗憾,姑奶奶要找的坏蛋不是你!”
“你这甚麽意思?热乎乎的帅哥,有甚麽不好?难不成你一定要找坏蛋做相公,找徐冰川这样的僵尸做相公?”
薛涛一拍大腿,“对了!徐冰川,你放马过来!”
徐冰川一头雾水走过去,愣愣看着大美女。
薛涛伸手进入老徐胸口,调调然一摸,全身僵硬冰凉,且毫无心跳,暗道:“便是此贼了!”便用桃花脚,踢冰川屁股。“侬球攮的,可是个人麽?”
徐冰川笑道:“老子不是人,老子是活僵尸!”
薛涛越发来气,拿出鞭子,没头没脸地狠抽。一边抽打,一边骂道:“教你占老娘的便宜!教你占老娘的便宜!”
徐冰川跪在地上求饶。“好秭秭!侬便是杀俺,也须让阿侬做个明白鬼。”
“球攮的,还敢嘴硬!”
大难雄夫醒来后,发现美女都已不知去向。轩辕勃空手回来,说是看到薛涛、鱼玄机,跑出去勒。“看伊们慌张的样子,还以为大难君非礼美人。”
大难雄道:“哪有?伊们匆忙逃跑,必定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打扫屋子,清理垃圾。这时,马威抹着嘴油,晃晃悠悠走来,声称要收舍租子。
轩辕勃就问:“收甚麽舍租子?咱的屋子是废弃多年的凶宅。往昔是鬼楼,压根就没人敢住。”
大难雄夫也说:“咱兄弟入住后,这屋子的主人就是湖畔双雄。”
马威将他们两个推开,大大咧咧走进屋子,左瞅瞅右瞧瞧。
轩辕勃笑道:“此岸没有值钱的物事。”
马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料椅子翻倒,脑瓜碰在墙壁。
大难雄夫笑道:“这把桌椅是最好的家具,还是只有三条腿的破烂。”
“走!咱们去赴课,莫理贱人。”两人相继离开,留下马威独个人在寂然客厅。
马威待双雄走远,翻箱倒柜,觅寻值钱亮眼的尤物。突然看到悬挂的女尸,吓得面色如土,连滚带爬,慌不择路逃夭,气喘嘘嘘回到卫安寺。
武延基武崇训等正在抹骨牌。两个嫩芽少姑,立在侧后,给爵爷捏着肩膀,捶着蛮腰。
武延基看到长马脸上,留下六个黑色手印,问道:“这是在哪个窑子,风流快活,没钱付账,给老鸨龟奴扇了?”
马威一肚子苦水,正愁没人倾诉,就说:“适才去湖畔木屋,向狗奴讨舍租子,不意竟撞见鬼魅。”
武崇训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讨不到舍租子,就是你丫没本事!娘希皮,编造这等谎言哄爵爷呢。”
马威受屈,满腹懊恼,遇到徐冰川,愤愤骂道:“两个寒族贱人,抱得美人,却让贵族背黑锅!”
姽婳湖畔,黑雕像前。学子们聚拢着,面向湖面,饶有兴趣谈论着。
沈妙望着姽婳湖对面的独秀峰,颇觉奇怪。孤零零的一座高峰!周围完全是平地。“莫非此处仙境,当真是太古神造?”
“看到旁边脏兮兮的女孩子麽?她是江上师的疯女儿。很漂亮的女孩子,好端端的,突然就发疯勒。”
“我听人说,她的妈妈江南雨跳湖死亡。江雪丽受到刺激发疯,应该与此有关。”
可怜的女孩子。她的妈妈跳湖死亡。爹爹另娶了江南烟。女儿受到后妈的虐待,于是发疯,经常站在湖边,神神叨叨。
轩辕勃看到薛涛,看到她猩红湿润的嘴唇,忆起当日,抱在怀里,差点亲吻,不禁神往。又想到她喜欢的人,是临淄王李隆基,顿觉索然乏味,于是不再看她。
薛涛同情疯女的遭遇,走将过去,给她玉米饼,随口问道:“傻姑娘,你方才跟谁说话?”
江雪丽宛如梦寐中,嘻嘻一笑。“跟妈妈说话。”说着将玉米饼,扔进湖中,大声道:“妈妈,妈妈,你快来吃玉米饼。”
薛涛又问:“你妈妈呢?”
江雪丽指着姽婳湖,“妈妈在湖里。”
薛涛又问:“你的妈妈,怎会在湖里?”
江雪丽嘻嘻一笑,“我不敢说。爹爹会打死我的。”突然想起甚麽,尖叫一声,惊恐地跑远勒。
轩辕勃一直偷听伊们的交谈。听疯女话中有话,心道,“难道她妈妈的死因,另有隐情?”
轩辕勃注意到鱼玄机不停地抓挠两腿。
鱼玄机走到大难雄夫跟前,忧心忡忡地道:“当日在你们家吃过腐尸鱼。翌日,身体好痒,且起了许多鳞片。如今,两条腿都快废掉。奇怪的是,手臂没有发生变化,唯独两腿出现细鳞。”
大难雄夫将双手一摊,“不关我事。俺现今吃了上顿没下顿,没钱给你们买药。你们女儿家,身体娇怯,抗毒能耐差,原不应贪口。”
薛涛走过来言道:“我也曾吃腐鱼肉,半丁异状未有,是不是妹妹贪嘴吃多了?致毒素积累于下身。容秭秭为你把视。”言毕,掀开湖绿色罗裙。因见玄机腿肤变成粉桃色,越发柔嫩可爱。
牛采春笑道:“咦呀!妹妹两腿如何变作粉桃色?还算得人类麽?牛采春由此不再孤单。”
李香冶轻轻摩挲玄机小腿,笑道:“宛若婴儿嫩肌,不胜可爱。粉红鳞片竟如此柔软。”
史朝义经历丰厚,给大家讲述掌故:“当日姽婳湖中闹水妖,学院接连死伤修道徒。请了法师道士前来作法都没用。最后天竺僧人罗摩游学至此,以毕生心血雕刻大雄尼乾陀,并将黑玉雕像放在湖边,用以镇压湖底水怪。从此姽婳湖风平浪静,很少发生灵异事件。”
潘腰问道:“尼乾陀何许人也?法力高超麽?”
“你常看佛经,即知尼乾陀非等闲辈。大雄乃天竺吠陀时代高师,属刹帝利种姓,生于古天竺吠舍离王族世家。释迦牟尼参悟宇宙的本色是空,诸法皆空,大雄则谓世界由基本元素组成。他在梵音社诸宗中,被佛陀宗主称为裸形外道。”
“当日,大雄与释尊斗辩于王舍城,七日不休。大雄既为佛祖对手,绝非凡夫俗子。”
学子听他说到尼乾陀曾与佛祖斗辩,堪称棋逢对手,油然而生敬意。纷纷对着大雄雕像合什膜拜。
这时大难雄夫远远地走过来,因想着“宫本武藏”,竟然撞于黑石像。
沈病笑问:“诸君观大雄雕像,跟谁最为相似?”
鱼玄机等女娘,同时迸发欢颜,指着道:“大难雄夫!”
大难雄夫吓得不轻,给鱼玄机等作揖,“诸位学姐有何指教?”
言笑间,江南烟戴笠披蓑,迤逦而来。茶茶氏偏头问潘腰:“天晴未雨,上师缘何作此打扮?”
江南烟至近前,拿出一叠黄纸,让唐墨分发给诸君。
学子人手一份梵语咒文。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全班无人识解梵文古咒。
“甚麽阿物?”“吠陀时代的咒语?”“听说是尼乾陀时代的古典梵文。”
江南烟令学子们少安毋躁。“诸君眼下尚未学过梵文。这无甚大干系。等会子教与你们唱吠陀咒,只须牢记,熟口能背梵文咒语即可。有一个梵文古词,须立马学会。”
诸学子莫不聚神谛听,凝望上师。
江南烟遥指黑雕像,言道:“这个梵文古词便是:摩诃毗罗!跟上师一起念:摩诃毗罗!”
学子齐声念诵:摩诃毗罗!摩诃毗罗!
沈病突然大叫,“快看!”
大家顺他手指望去,只见五丈外的尼乾陀雕像,冒出浓密烟雾。
大难雄夫惊呼:“老天!这尊雕像有法力。”
沈病恍然道:“我就说黑雕像不简单。”
江南烟不忘叮嘱学子,“姽婳湖底通连亡灵海,能流变幻莫测。诸生务必慎心,切勿坠落湖底。一旦跌落,或为食人鱼所噬,尸骨无存,侥幸不死,也可能穿越至亡灵海。倘若在湖中遇到凶险不测,尔等当念大雄尊号:摩诃毗罗!”
“雕像眼皮,为甚麽会开启?”
“你认为万物有没有生命?石头有没有生命?”
大雄曾提出恐怖理论,认为万物有灵,石头等一切物都有灵。所以石头是有魂命的。只有信仰大雄理论,才能感知石头魂命,与之沟通,并发挥其法力。
“照你这麽说,我明日要去听天竺婆的法课勒。”
马威给手下兄弟使个眼色。这一幕被史朝义看到。看来轩辕勃与牛仙客等凶多吉少。
江南烟说道:“都上船罢。”
大家排成队列,跟着上师,跨上游船。
江南烟不忘叮嘱学子:“找闲地坐好,不要跌落水里。姽婳湖里有水妖,落水可不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