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璋看着三个姑娘后咧嘴笑:“大姑娘了,是得买些花儿粉儿的,言言啊,叔精穷精穷的,以后得靠着你给晓瑜挣点脂粉钱了。”
吴朋招呼几位长辈上桌,秦国璋坐主位,吴长河和夏德良一左一右陪着。
晚辈们按照年龄大小分开坐在一起,三个男孩吴朋最小,三个女孩夏言最大,他们两个正好凑在了一起。
九个人,将桌子差不多围满了。大人们喝酒,孩子们扯闲话。
吴朋问夏立平:“立平哥,你还要继续包食堂吗?”
夏立平包了两年半食堂,手里终于攒了点钱。他过生日早,正月间就满了十九周岁,现在能算二十岁了。杨平霜说家里的瓦房已经盖好了,催着他回去结婚,但夏立平不想结婚。
“不想干了,当初承包食堂,是因为干这个比在饭店里挣钱多。我师父说要是一直在食堂干下去,一辈子只能当伙夫,不能当正经厨师。”夏立平实话实说。
夏立民问道:“立平,你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夏立平犹豫片刻后道:“我原来想自己开个小饭店,但我师父还想继续包食堂,他说他年龄大了,去大饭店也不可能再有多大发展前景,自己开饭店风险大,不如继续在食堂干。”
侯文渊插嘴道:“立平哥,看来你跟陈师傅的缘分,到此结束了。”
夏立平点头:“没办法,我师父也劝我去外头找找路子,不要焊死在食堂里。”
吴朋看向夏立平:“立平哥,你这两年厨艺有丢下吗?”
夏立平忙道:“不敢丢下,平常除了工作,师父经常带着我和陈旺练厨艺,教我们本地的菜系。今年我还参加了阳州几个大酒店开的厨艺比赛,拿了个三等奖。”
陈旺是陈师傅的儿子,比夏立平大两岁,子承父业,也懂厨艺。
吴朋点头道:“立平哥,我个人给你两点建议。一是像你说的,到外头开个小酒店,能挣点钱,但前景有限。二是离开阳州,去更大的地方,找最好的酒店,不光学厨艺,还学管理。开酒店不是光懂厨艺就够的。”
夏立平听得十分认真,等吴朋说完后道:“不瞒你说,我也在为难。开个小酒店,我一个人暂时还没有那么多本钱,可能还要举债。去学艺,一时半会还没想好去哪里。”
吴朋伸出援手:“我在京市认识个人,他常去一家国际酒店,认识酒店里不少人,你要是愿意,我给你牵个线,你去那里见识见识。先缓一缓,你还年轻,多涨涨见识,不急着挣钱。”
夏立平安静下来,他知道,堂妹高中毕业了,很快,这一群人都会离开这里。
到时候,这里再不会有人懂他,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感觉安心的地方。
对面的吴长河道:“立平啊,听你弟的,去大城市见识见识。怕什么,你一群兄弟姐妹在那里读大学,没人敢欺负你。”
夏立平笑起来:“好,我听你的。”
夏言一双黢黑的眸子扫了一眼吴朋和夏立平,她之前帮夏立平,是带着点报复心理的,想看二房父子反目成仇。
现在她对报复夏家那几个人已经没什么兴趣,且夏立平为人不错,也是受害者,夏言不想打老鼠伤到玉瓶。但她又实在不喜二房夫妻两个,最近一段时间,她在疏远夏立平。
吴朋现在主动帮夏立平。
吴朋笑着给她舀了一小勺毛豆:“今天的豆子上面的皮都去了,很好吃的。立平哥心细,还记得你这个喜好。”
夏言嘴刁,她吃毛豆,洗的时候要把上面的皮都去掉,非常麻烦。
夏立平记得她这个偏好,每次洗毛豆的时候,里头每个豆子都洗得光溜溜的。
夏言笑了笑:“多谢立平哥。”
夏立平笑了一声:“你们喜欢吃就好。”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吃过了饭,吴朋将吴长河送去了家电城交给王富贵。
为了不影响王富贵带徒弟,吴朋并未久留。等他回来的时候,满身大汗。
夏言忙给他倒了一杯温茶水,吴朋一口气喝完。
“今年这天,异常的热!”
夏言点头:“可不就是,今年是公伏,能热死牛!”
“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吴朋凑过来问道。
夏言摇头:“暂时没有。”
吴朋双眼发亮道:“明天我们去拿照片好不好?”
夏言想到照相馆老板娘的打趣,毫不犹豫拒绝:“你去吧,我不去。”
吴朋笑起来:“好,那你在家里等我。”
“你为什么要带立平哥去京市?”夏言悄悄问道。
吴朋看着夏言温声道:“立平哥为人正直,是个值得交的人。你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不如带他走完最后一步,这样就能收获一个真心朋友。二舅和杨二姨的事情原与他无关,我们带他走,也算断了二舅最大的臂膀。留他在这里,将来事情爆发,他性格敏感,一个不好,容易走上绝路。”
夏言嗯一声:“立平哥是个好人,我本来打算借他些钱,让他去开个小饭馆。”
吴朋笑道:“你小看立平哥了,他对金钱并无多少执着,他跟你一样喜欢看书,喜欢安宁。我想带上他,是因为他很听你的话,比老王也不差。言言,你多年帮扶弱小,书媛、老王、立平哥,他们都会给你回报。”
夏言开玩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老王是对你忠心呢。”
吴朋伸手将她的头发捋好:“老王才不稀罕我呢,他只是想利用我。他是闯荡江湖的人,喜欢你这种纯良之人,在他眼里,我不是好人。”
夏言低头笑起来:“胡说,你不是坏人。”
转天,吴朋刚把照片拿回来,家里电话响了。
夏言起身去接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她匆忙拿起电话。
“清嘉,怎么了?”
许清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夏言,我爸他吐了好多血,他浑身都疼,他已经两天没吃饭,只能喝点水,还会吐。”
夏言急了:“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吴朋立刻起身:“我们一起去。”
二人带着钟书媛一起赶往许家。
许老师正躺在床上,他一会儿捂着这里,一会儿捂着那里,好像到处都疼。
才几天不见,他又瘦了很多。不光他自己消瘦,连许清嘉也憔悴的不成个样子。
夏言别的不懂,照顾病人的经验十分足,上辈子她将身患重病的母亲一直照顾到咽气,身上始终干干净净,没受多少罪。
“清嘉,要送医院!癌细胞侵蚀神经,他很快会浑身都剧痛!要打针,延缓疼痛!”
许清嘉的声音里带着悲怆:“他不肯去,他说不想死在医院里。”
夏言走进卧室,轻声喊道:“许老师。”
许老师正在低声呻吟,听见声音后嗯了一声。
夏言试探了一下他的情况:“等清嘉的成绩下来了,你要给他办升学宴吗?”
许老师哼唧了两声后回道:“办啊,肯定要办!”
夏言知道他的理智还在,开始忽悠:“许老师,你跟我去医院吧。我跟你说,房子里要是老了人,卖不出去的!清嘉以后又不回这个地方,这房子卖了,他能得一笔钱。要是卖不出去,最后还是便宜了你那群兄弟。”
许老师继续哼哼唧唧。
夏言又道:“许老师,你别怕,我们轮着守着你,保证让你床前一直有人。你这样躺在家里,清嘉不吃不喝不睡陪着你,他的身体会熬坏的。”
许老师抬起头,脸上都是痛苦。
“夏言,我不行了。”
夏言的鼻头一酸:“许老师,去医院吧,医生会给你打针的,可以止痛。你别怕啊,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吴朋俯身看着许老师,温声道:“许老师,跟我们去医院吧,你不能让清嘉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
许老师的眼泪流了下来:“小陆,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快点死的啊。”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重点班班主任,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在病痛面前,丧失了所有的尊严,只求速死。
吴朋摸了摸他的额头:“许老师,有那种缓解疼痛的药。”
说完,他扭头对许清嘉道:“清嘉,叫救护车。”
三人强行将许老师送进了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看到许老师的情况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