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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夏立民的死因(1 / 1)


夏言见他站在门口不动,温声道:“来吃饭。”

吴朋见她这样温和地跟自己说话,心里的那股欣喜又腾升起来,她最近对他越来越好。

吴朋将包放在台子上,洗过手后来到餐桌旁边,六菜一汤,七意寓团圆。

夏言连围裙都没摘,坐在餐桌一边:“你明天要走了,正好今天二姑给了这么多菜,我多做了几个,你吃。”

吴朋脸上带着笑看着她:“言言,我很高兴。”

夏言拿起他旁边的小碗给他盛了点汤:“找到了亲人,自然应该高兴。你以后要长住你舅舅那边吗?”

吴朋点点头:“有这个打算,我可能要转学。”

夏言哦一声:“你跟你舅舅商量过吗?二姑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吴朋摇了摇头:“要说的,不管我在阳州还是在庐州,平日里都不怎么回家。往后我每周打个电话回去,也是一样的。”

夏言笑道:“难怪人家说,有出息的儿子是给国家养的。”

吴朋笑着拿起她的碗,给她夹了点菜:“那这样说来,三舅比我爸还亏。”

夏言把他的小汤碗放在他面前:“我一条毫无斗志的咸鱼,只想混个温饱,没多大出息。”

吴朋也将她的小碗放到她面前,然后端起自己的汤碗喝了一口汤:“那正好,我也没什么抱负,我就想过简单的日子,家里有人,有热饭。”

夏言嗯一声:“不错,这种日子确实幸福。我也想娶个贤惠的老婆,回来有热饭吃。”

吴朋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然后猛烈咳嗽起来。

夏言慢悠悠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吴朋掏出一张纸擦嘴,然后笑个不停:“你说的没错,我这想法过于自私。那我换个说法,我想让家里人回来有热饭吃。”

夏言嗯一声,给他夹了一筷子菠菜:“我知道你们这些领导,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万万是不能相信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玩笑话,分离的愁绪被赶走,夏言索性开始跟他说正经事。

“你去那边是想干什么吗?”

吴朋斟酌着回道:“多认识几个衙内,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些。”

夏言揶揄道:“刚才还说自己想过普通日子,这就要去结交权贵了。”

吴朋见她跟自己开玩笑,心里十分高兴:“别担心我,我去后安顿好就给你打电话。”

夏言没有再问,看来她得多看报纸,把江南省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捋一捋,不然他以后说话她都接不上。

吴朋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想知道什么,只管来问我。”

夏言忽然鬼使神差问一句:“你知道以前我爸为什么受伤吗?”

吴朋吃饭的筷子顿在半空,片刻后他继续给自己夹菜:“你之前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夏言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那两百块钱是不是有人故意丢的?我打听不出来,你肯定是知道的!”

吴朋慢慢放下筷子,温声道:“言言,你真的想知道吗?前尘过往,都成黄粱一梦。”

夏言点头:“我想知道。”

吴朋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将近一分钟,他才缓缓道:“从来都没有那两百块钱,是大舅和二舅一起编出来的。”

夏言的眼光沉寂,两颗黑色的瞳仁一动不动,吴朋知道,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她现在心情很不爽。

“当年立志大表哥要结婚,缺房子,二舅刚回来,也缺房子。大舅想跟三舅换房子,条件是可以帮三舅种田。二舅也想换,条件是可以把三舅妈带到工地上去煮饭。三舅同时拒绝了他们两个。”

夏言的表情未见丝毫波动:“所以他们编这个谎言的意义是什么呢?”

吴朋沉默片刻后道:“他们本意是想出口气,把立民哥当傻子耍着玩,谁知老天无眼,立民哥下去后就再也没起来过。”

夏言看着吴朋:“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吴朋点头:“好。”

“二姑和二姑父知道此事吗?”

吴朋再次点头:“后来才知道的。”

“那后来,我家的房子给谁了?”

“谁都没给,我妈说三舅和立民哥死得冤,一直在那屋里舍不得走,所以没人敢住。”

这话一出口,夏言的眼睛蓦然红了起来。

可不就是死得冤吗,一个淹死,一个毒死。淹死的人眼睛闭不上,浑身泡胀。毒死的人在地上翻滚了好久才咽气,临死的时候还在喊立民。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夏言瓮声问吴朋。

吴朋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都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从法律上来说,你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且,我不想让你一直活在仇恨当中,那样很耗费精力。”

夏言思索片刻后问道:“二伯父和立平哥闹翻,是你的手笔吗?”

吴朋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言言,不管我以前把他们怎么样,过往种种都成云烟。我不喜欢复仇,复仇意味着已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就算最后赢了,看着仇人痛苦挣扎,就开心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心里也会跟着难过,因为我失去的东西已经回不来了。言言,我们一起珍惜当下好不好?这次你很勇敢,保下了一家人。我想和你一起过普通日子,彼此陪伴,不离不弃。好不好?”

夏言安静地任由他抱着自己,过了很久,她从他怀里挣扎开来,抬起头看着他:“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吴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姑母给我介绍对象,我不愿意,她就找人把婚讯捅到了你面前。”

夏言有些诧异:“不说是个千金大小姐吗?你为什么不愿意。”

吴朋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管她千金还是万金,我不乐意。我想当爹,可以自力更生,不需捡现成的。”

夏言闻言脸色微变,然后低下了头。

吴朋发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知道她在偷笑,罢了,只要能让她开心点,笑话就笑话吧。

过了一会儿,夏言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吴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好笑吗?”

夏言这回不忍了,趴在饭桌上哈哈笑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又不会笑话你。”

吴朋挑眉看着她:“你确定?”

夏言笑得更厉害了,她现在确实是在笑话他。

“你们男人就是死要面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夏言先倒打一耙。

笑了一会儿后,夏言再次道:“吴朋,你在骗我。”要是单纯的介绍对象,他拒绝就是,哪里需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吴朋叹了口气:“聪明,我没有骗你,只是没跟你说全。那千金小姐本来就有对象,是个寒门子弟,她家里也不同意。但我姑母和她父母想联姻,她私底下找过我,想让我主动拒绝,我跟她说我有对象。后来她先斩后奏,怀孕了,但我没想到我姑母故意瞒着我这事儿。而且……”

吴朋看着她,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她联姻的决心很强,说把孩子打了就没事,还拿你威胁我。”

夏言在官场混过,她当然知道陆姑母能有哪些威胁手段,要么破坏她的工作,要么破坏她的名声。

“你姑父当时什么职位?”

“副~部。”吴朋回了两个字。

夏言知道,面对那种庞然大物,她一个小虾米毫无反抗之力。到了副部那种级别,想往上走,非常困难,难怪他姑母能说出打孩子的话来。

当时,他肯定经受了很多内心折磨,最终选择把她送走。

夏言知道那种一个人在心里受折磨的滋味,她缓缓伸出双臂抱住了吴朋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肚子上,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吴朋见她主动抱自己,心里欢喜起来,再次揽紧她:“告诉你,你就更不肯走。因为我的愚蠢,导致局面被动。我与姑母决裂时,四面楚歌,随时粉身碎骨,不能再自私地把你绑在身边。”

夏言温声道:“你不愚蠢,她关心你、提拔你、帮扶你,你一个乡下来的孩子,没有官场经验,又不知她真正的目的,任谁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没有错,不要这样说自己。”

吴朋用下巴在她头顶上摩挲了两下:“言言,那些都是梦境,那些事还没发生,我也不会让它们再发生。眼前才是现实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

夏言嗯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主动抱了他,急忙松开手。

说完了前程往事,两个人开始一心一意吃饭。吃罢了饭,一个收拾桌子,一个洗碗。

等忙完一切,已经八点多,两个人在客厅的餐桌上一起上晚自习。

到了十点,轮着去洗漱。

十点半的时候,夏言准备回屋,吴朋叫住了她。

“言言。”

夏言的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吴朋见她一副防备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慢慢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低声道:“我能问你要一样东西吗?”

夏言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吴朋伸出自己的右手:“那年你编的一盒子手链,能送给我一根吗?”

夏言呃一声:“那都是女孩子戴的。”

吴朋想了想之后道:“你把我当女孩子好吗?”

夏言忍不住笑起来:“胡说。”

吴朋很执着:“我就是想要一根。”

夏言想了想之后道:“那些都旧了,我给你编一根新的吧。”

吴朋欣喜起来:“时间不早了,还来得及吗?”

夏言点头:“你等着我。”

很快,她从房间里找来以前剩下的绳子,又找了几颗转运珠。

夏言带着吴朋一起坐到餐桌旁边,量了一下他手腕的经度,略微放了放,让他捏住绳子的一端,开始快速编制:“单独给你用蓝色的线吧,彩色的不大合适。”

吴朋安静地看着她手下翻飞,他仔细想了想,他的手表、书包、收音机、耳机、毛衣、冬天的拖鞋、文具盒,都是她给的。特别是毛衣和拖鞋,是她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每次她给夏立民买什么,必定会有他的一份。

她如果以前真的怨恨我让她空等十三年,还会这样疼爱小吴朋吗?

吴朋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刚才跟她说开了一些事情,她会降低一些防备心吗?

她性格很坚韧,能扛事儿。可惜他以前过于自大,想着她年少时过得苦,总想自己一个人把事情安排好,什么都不告诉她。

想到她今晚给自己做饭,又给自己编手链,刚才还主动抱着他安慰,吴朋心里又雀跃起来,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看起来状态很好。

她还小,时间还很长,他有耐心。

夏言十几分钟就编好了手链,两条收尾线尾部挂了两颗转运珠,尾巴梢儿用打火机撩了一下。

编完之后,她给吴朋戴在手腕上,然后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去睡了。”

吴朋轻声喊道:“言言。”

夏言开始收拾自己的工具:“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你自己去,我就不送你了。”

吴朋又喊了一声:“言言。”

夏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准备走,吴朋在她前面先起身,站在她面前。

夏言的眼神很平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吴朋忽然往旁边走几步,伸手将灯灭掉。

夏言心里开始骂骂咧咧,这个人关灯干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

吴朋慢慢走到夏言面前,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言言,相信我,我从来没背叛过你。”

夏言没有抗拒他的拥抱,但是答非所问:“吴朋,阶层壁垒很难打破的。”

吴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言言,不要这样说。没有家,高官厚禄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喜欢一个人回家时冷冷清清的,也不想满头白发时,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发呆。”

夏言沉默下来。

吴朋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我去庐州,一是为了我舅舅,二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希望将来再有人拿你威胁我。”

夏言继续答非所问:“我现在的任务是上学、创业。”

吴朋点头,俯身与她面对面轻声道:“那你有难处了一定要告诉我。”

夏言感觉他的呼吸都喷在了自己脸上,微微侧首回了一个字:“好。”

吴朋又用脸在她头发上轻轻蹭了蹭:“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黑暗中,夏言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陆公子,你才十六岁,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吴朋轻笑起来:“是我说错了,我会跟你多联系的。”

夏言伸手在他肋下拧了一把。

吴朋嘶一声,然后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她也抱着自己:“言言,对不起,以后我不能日夜陪着你,你给我两年的时间,两年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夏言收回自己的手:“小小年纪,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吴朋没有再说话,安静地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吴朋松开她,轻声道:“早点休息吧。”

黑暗中,夏言抱着自己的东西快速回了卧室。

转天早上,夏言起来的时候,吴朋已经走了。餐桌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言言,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字写得非常漂亮,字体有章法、字迹有力量,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底,是写不出这么好的字的。

夏言一把将纸条团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强迫自己把他忘掉,洗漱、背上书包,锁门,到楼下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一口气骑到学校。

如往常一样,她脸上不带一点笑容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书本就开始上早读。

等早自习上完,她面无表情地跟钟书媛一起去食堂吃饭。

再次回来时,夏言看到吴朋的座位上坐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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