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河看向儿子:“朋朋,怎么了?”
吴朋看向两个妹妹:“莹莹,月月,你们夹些菜,去看电视。”
两个妹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乖巧地夹一些菜,端着碗走了。盼盼见到后,也颠簸颠簸跟着姐姐们走了。
等妹妹们都出了屋子,吴朋忽然起身,这样直挺挺地跪在了吴长河面前,然后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爸,妈,儿子不孝,要离开阳州一阵子。”
吴长河先是吃惊,然后强行镇定下来,放下酒杯问道:“朋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朋实话实说:“爸,我要回去帮我舅舅。”
吴长河大吃一惊:“你找到你舅舅了?”
吴朋摇头:“没有,我找到了我舅舅的连襟,就是阳州市市委副书记吴尚杰。”
吴长河一把将儿子拉起来:“你起来说!”
吴朋重新坐好,斟酌着回道:“爸,我有个姑姑,你知道吗?”
吴长河摇头:“这我真不知道,我对你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晓得你家姓陆。”
吴朋见他不清楚,开始捡要紧的说:“爸,我姑姑并未我祖父亲生,以前她背叛我祖父,她投靠祖父的对手,还嫁给了对方的独子,与我祖父划清界限,跟我祖父作对。后来祖父和我父亲相继去世,我姑姑跟着我姑父一直在外地,姑父的仕途到了关键时期在,怎么也上不去,姑姑有点着急,四处找路子。我舅舅之前也在大西北沿子吃沙子,最近我舅舅要回来了,我姑姑听说后也想让我姑父回来。她想着我姑父是我祖父的女婿,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如果她回来,就能以女儿女婿的名义跟我家那些亲朋故旧走动。都是一家子骨肉,她态度好一些,别人也不好意思总是揪着过去的那点事情不放。”
吴长河很不齿这种行为:“当年既然做了那种事情,怎么现在又有脸来捡便宜。”
吴朋继续道:“爸,知道我姑姑不是祖父亲生的人比较少,我把这事儿揭穿,我舅舅的胜算能大一些。”
吴长河想起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事情,试探性地问道:“你舅舅,他现在在做什么的?”
吴朋回答的比较简单:“他一直在部队,现在想转业回来,转业是个关键口,这时候如果力量够,就能捞个高位。我祖父当年救过不少人,还有不少香火情在。把这些香火情凑起来,多少能管些用。”
吴长河见儿子不想说太清楚,知道这中间牵扯到的机密太多,也不再问,当机立断道:“那你快回去,不是说养女就不好,而是你那个姑姑听起来不像个正派人士,要是你舅舅肯照拂你,你就投靠你舅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你们家现在落魄了,比吴家也强一万倍。我把你养大,自然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不管姓陆还是姓吴,你都是我儿子。”
吴朋抬眼看着养父,他记得上辈子养父母临终时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他没能成个家。为了让父母没有遗憾,他花了很多精力提拔妹妹和妹夫,最后妹妹生的第二子姓吴,他总算对吴家有了交代。
这次他要走的路更远、更艰难,此去庐州,很有可能以后要以陆战鸣的官名行走,这样才能代表陆家正统。
他本以为会很艰难,哪知吴长河主动提出,让他随机应变,哪怕改姓都行。
吴朋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他很快将这些复杂的心思丢开,端起酒杯跟吴长河碰了一下:“爸,就算我人回不来,我也会经常打电话回来的。”
夏德慧已经开始忍不住掉眼泪:“朋朋,别管我们,你去吧,把该你的东西要回来。你回不来不要紧,三不五时打个电话,让我们知道你平安就好。管你叫什么名字,在我面前,你就是我儿子,我跟你妈喊你一声朋朋,你还能不应?”
旁边夏言道:“二姑,我以后回来的也少,倘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吴朋跟我一起补课呢,回不来。”
夏言甚至想好了,等两个妹妹初中毕业,把吴家人骗出去,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夏德慧忍不住哭起来,吴朋起身走到她身边,掏出帕子帮她擦泪:“妈,等以后我有能力了,我接你们出去,你跟我爸劳累一辈子,以后也该歇歇。”
夏德慧一边哭一边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别担心我们,我跟你爸身体还好,还能干好多年呢。”
吴朋低下头,将头埋在夏德慧怀里。夏德慧抱着儿子的头,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摸他的后脑勺,拍他的后背。
“你刚来的时候啊,才两个多月大,头几天晚上天天哭。我又没有奶水,每天抱着你,拎着一筐子鸡蛋,去各家各户讨奶水和。这样混了两个多月,你总是瘦瘦的。后来言言出生,你三舅妈奶水多,言言一个人吃不完,你姥姥就让我抱着你回娘家住到快过年回来,你吃了你三舅妈一阵子的奶呢。等我回来的时候,当时你已经八九个月了。第二年开春,你爸花高价买了头母羊,天天挤羊奶给你喝。以后你见到你三舅妈,可要懂礼些。”
夏言有些诧异,家里人之前倒没说过这事儿。
她估计这中间可能起过什么摩擦或者矛盾。
夏言略带同情地看着吴朋,难怪他小时候总是瘦瘦小小的,还没她高,原来是没吃够奶。
吴长河在一边一个人喝酒,红着眼睛看着娘儿两个。
过了好久,夏言温声道:“吴朋,你起来吧,让二姑好好吃饭。”
吴朋嗯一声,从母亲怀里抬起头,仰头对着夏德慧笑:“妈,我会时常给你打电话的。”
夏德慧笑着点点头:“好,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
哭过了这一场,离愁别绪才算彻底发泄出来。
吴长河又拿了两瓶啤酒来,让儿子喝饮料,爷儿两个一边喝一边划拳。他敏锐地发现,划拳的时候,儿子在让着自己。
这个念头让吴长河又心酸又高兴,心酸的是孩子不知不觉之间长大了。高兴的时儿子比以前更懂事,他一个人出去,自己也能放心点。
吃饭的中途,吴朋好几次给夏言夹菜,当着父母的面,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对表妹的欢喜,面带微笑,眼含关心。
夏言好几次给他使眼色,平日里机灵的吴朋仿佛没看到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夏言没办法,只能低下头猛吃,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吴朋就跟不知道痛一样,还是继续。
吴长河的眼睛更亮了,这个儿子一走,以后就不完全属于吴家。若是这门婚事能成,侄女婿的身份也不错哇。
要是以后有了孙辈,有了血缘羁绊,管他侄女婿还是儿子,反正都是他的孩子。
去了陆家,儿子的身份能提上去,小舅子那个势利眼肯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
(夏德良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夏言焉能不知吴朋的意思,她今天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当工具人的,想到这里,夏言对着吴朋微微眯眼。
吴长河抱着酒瓶子嘿嘿笑起来,刚笑得起劲,夏德慧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