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吴家时,吴长河正哼着小调在杂货铺里收拾东西。
夏言将手里的包放在椅子上:“二姑父,心情不错啊。”
吴长河将烟掐灭:“那是,我见到了好多老战友,还从你爸那里拿到一批便宜货,昨儿晚上老张来了,说生意不错,给我们送来了一批分红。”
吴朋见父亲心情好,也不急着问:“爸,我把东西送到后面去就来给你帮忙。”
夏言热坏了,自己从冰柜里找一根老冰棍吃,她来吴家,零食、日用品,需要什么自己拿,以前她说要给钱,被吴长河骂了一顿,从那立后她也不提给钱的事,反正她天天带着吴朋学习,就当是补习费吧。
“二姑父,我先回家去了。”
吴长河没有阻拦:“行,晚上跟你哥一起过来吃饭。”
夏言回到家里时,夏立民正在家里看书,钟书媛不在。
听到动静,夏立民赶了出来:“言言回来了。”
夏言问道:“书媛呢?”
夏立民忙着给妹妹倒水:“她回王洼去了,说是有人看中了她家的房子。她走的时候,我让她去问了问二姑父,二姑父大概给她定了个价格区域。剩下的事情我们也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
夏言点头:“这几天家里还顺利吧?”
夏立民把水杯递给妹妹:“还可以,没什么事情,你们去哪里了?”
夏言如实回答。
夏立民笑起来:“这去了不少地方啊。”
夏言一边喝水一边道:“等你考上大学,你可以让爸给你钱,全国去跑着玩。”
兄妹两个说了一阵子闲话,然后一起去吴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吴长河什么都没说。等吃完了饭,吴长河将所有人打发走,只留下夏言和吴朋两个人,连夏德慧他都没留。
众人一走,杂货铺里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吴长河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朋朋,我听人说你还有个亲舅舅,你舅舅可能要回来了。”
吴朋提前做好了各种设想,就是没想过自己还有亲眷。但一想到这十多年没联系,他的心情也没多大起伏。
“爸,我舅舅是干什么的?”
吴长河又摇了摇扇子:“这我知道的不多,刚开始我只是找了两个普通战友聚一聚,后来他们说我们以前的一个连长现在在庐州某个分区公安局里工作,本来我一个农民,人家一个干部,我不想去麻烦人家,但我猜他肯定知道的比我多,硬是厚着脸皮悄悄去拜访了一下。然后他跟我说了个消息,他说……”
吴长河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茶水:“他说,你祖父以前很了不起,级别特别高,就是,就是运气不好,他跟你爸相继病死,你们家就倒了。”
夏言从这只字片语里就能凑出一个故事,世代从军的家族,必定曾经荣耀过。后来连孩子都送出来,只能说明遭遇过重创。但这种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就算真的遭遇重创,这才十几年,肯定还有些余恩在。
难怪那些人来打听吴朋,军中的余恩,那可不是一般的力量。
夏言立刻问道:“二姑父,吴朋的舅舅是不是在部队里?”
吴长河的声音更低了:“听说是的,而且听说他之前一直在大西北沿子,这回突然升了好几级,还要调回我们东部。”
吴朋微微皱眉道:“难道有人想找到我,拿到我舅舅面前去献殷勤?”
夏言看着吴朋,很平静地回道:“吴朋,如果二姑父打听到的事情是真的,以后你的生活可能不会平静,会有更多的人想从你身上捞好处,不管是你们家以前的资源,还是你舅舅带来的资源。”
吴朋看过很多史书,多少懂一些:“正常,如果我生父家里以前真的显赫过,就算现在倒了,破船还有三斤钉,收拾收拾也能有点用。以前别人都以为我夭折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就算别人不找,我舅舅迟早也会来找我。”
夏言仔细想了想,她确定上辈子吴朋的舅舅没有这么早来找人,如果他忽然多了个舅舅,她肯定能发现。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家里人提前来找他?难道是因为我吗?
夏言觉得自己与秦主任和王主编这些人接触,可能多少会改变一些吴朋的命运。特别是吴长河之前为了她,曾经在秦主任和马所长面前隐晦地吹过牛,那些人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吴朋,你不用担心。你家里如果还有余恩,你舅舅既然要回来了,让他继承你们家的政治资源,然后来庇护你,这是双赢的事情。”
吴朋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继续以静制动。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有舅舅,这些人一直旁敲侧击地打听,必然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趁着我舅舅没回来,伸伸手就碾死我,不至于等到现在。”
吴长河忽然发现儿子比自己还镇定,好像从一开始听到有人打听他,他就没什么反应,反倒劝自己不要担心。
但他非常听从家里的安排,跟着妹妹出去跑了十几天。
吴长河的目光往旁边的侄女身上看了看,侄女越长越大,出落得花骨朵一般。
吴长河突然了悟……
贼小子,原来他就是想跟妹妹一起出去玩。亏得老子担心的晚上睡不着觉,你小子在外头玩得快活!
吴朋突然接触到父亲意味深长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看着父亲:“爸,不用担心,要是我真的有个这么厉害的舅舅,以后我们至少不会随便被人欺辱。”
吴长河又去看侄女,侄女似乎也没有因为有可能多了一层厉害的亲戚关系而有一点激动。
吴长河摇扇子的手有些乏力,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这两个孩子就是为了让我不要担心才跑去玩的?
吴长河觉得自己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