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儿子跟姥姥说完话,吴长河开始接话:“二哥,今天没活儿干吗?”
夏德慈笑得十分憨厚:“妈说想来看看德慧,我就送她过来了。”
他很巧妙地没有说他到底有活没活儿,等于是答非所问,还表白了一番自己的孝心和老母亲对女儿的关心。
夏德慧知道老母亲的主要目的应该不是来看自己:“吴朋,你去买些凉菜回来,还好昨天剩了些肉,再看看问谁家借点菜。”
吴朋起身:“妈你陪我姥姥坐着,晌午我做饭。”
王玉翠急忙道:“哪能让你做饭,让你几个妹妹去做吧。”
吴朋已经离开了杂货铺,留下王玉翠还在那里唠唠叨叨:“德慧,你家里几个丫头呢,哪能让朋朋做饭。”
夏德慧笑着劝道:“妈,没事的,丫头们都勤快的很。”
娘两个又说了好久的话,王玉翠终于切入正题:“德慧,我听说你家那个台球室里缺人?你们看立平怎么样啊?”
夏德慧还没开口,吴长河笑着回道:“妈,你老人家天天在村里住着,居然还知道我这台球室缺人的事儿。”
王玉翠十分得意:“你们的事儿我自然都知道,你们都发财了,我高兴着呢。”
说完,她把夏立平拉到自己面前:“你们看立平,这孩子又老实又勤快,什么活儿交给他,保管给你干好。小小年纪就能跟着你二哥在工地上干活,回到家里,放牛、做饭、捡粪,咱们夏家庄没几个孩子比他懂事的。”
夏德慧一脸为难。
吴长河看着眼前这个内侄,心里忍不住感叹,夏德慈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真是命好,得了两个好儿子啊。前有夏立全,后有夏立平,兄弟两个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却都是勤奋踏实的好孩子。
王玉翠拍了拍孙子:“你这孩子,快叫人啊。”
夏立平小声地喊了一声二姑和二姑父。
吴长河当然知道台球室不缺人,周小军一个人忙得过来,连半工半读的钟书媛都是夏言硬塞进去的。
他不讨厌孩子,但不想让夏德慈这么如意:“二哥,你今天怎么走路来的,怎么不骑自行车呢?”
夏德慈憨厚一笑:“车胎破了,过几天要去补一补。”
吴长河弹了一下烟灰:“这车可是德良以前辛苦大半年攒钱买的,那时候德良多不容易啊,骑着自行车到处收兔毛,大热天顶着日头晒,下雨天被淋得生病。德慧常跟我说,要是人人都像德良这样肯干,何愁过不好日子。”
夏德慈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
王玉翠忙抢过话题:“咱们说立平的事儿呢,这孩子就想跟他三叔学。”
吴长河又弹了一下烟灰:“德慧,你陪妈和二哥坐坐,我先去收一笔账。”
夏德慈知道吴长河是在找借口,立刻笑道:“长河你去忙你的,都是自家人,生意要紧。”
吴长河笑盈盈地离开杂货铺,跑到后面去找夏言。
听吴长河说完了王玉翠的要求,夏言反问道:“二姑父,你是什么想法?”
吴长河回道:“言言,我的意思是先收下。立平跟朋朋差不多大,小小年纪跟着他爸卖苦力,我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夏言的面色十分平静:“二姑父,大伯父会不满意的。”
吴长河笑道:“少跟我打马虎眼,你会在意你大伯父的想法?言言,人心险恶,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大伯父日子现在能过的下去,你二伯父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时间久了,你不知道他心里会生出什么恶意来。家里这么多孩子,我跟你二姑看得再紧,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吴长河没说错,夏言确实不在意夏德峰的想法,她甚至也想跟王玉翠学明晃晃地偏心,让夏德峰和夏德慈互相猜忌。
她仔细想了想,上辈子夏立平成年后跟夏德慈狠狠吵了一架,从此基本上不再来往,夏德慈还把杨平霜往死里打了一顿。
夏德慈在杨家姐妹两个中间早就做出了明确的选择,他更喜欢杨平霜。
他没管过夏立全,也没指望夏立全能给他养老。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立平身上,这是他和杨平霜的长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夏德慈和夏立平这对父子反目成仇呢?而且夏德慈居然还动手打了杨平霜。
夏言十分好奇,连远在庐州的她都听说了这对父子成了仇,可见这里头有很大的问题啊。
啧啧,有意思。
“二姑父,你是大老板,你想留就留啊,我都听你的。”
吴长河笑道:“你才是大老板,所以我来跟你商量。”
夏言微微笑道:“二姑父,你是怕我二姑为难吧?”
吴长河叹口气:“你说呢,从你二伯父回来,闹了多少事,我一直压着你二姑不让她管。她虽然听我们的,但我晓得她有时候心里挺难过的。言言,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你二姑她很不容易的。”
夏言的笑容淡了一些:“二姑父,我明白的。我二姑几十年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管二伯父,但这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相冲突,她想彻底改变,不说脱胎换骨,也要褪两层皮,这个过程很痛苦。”
吴长河再次叹气:“谁说不是呢,言言,这杂货铺是我和你二姑一起挣下来的家业,我能帮我的兄弟,没道理她不能帮她的兄弟。”
夏言诧异地看了吴长河一眼:“二姑父,你居然有这觉悟,没说这是你老吴家的家业!”
吴长河被逗笑:“老吴家原来穷得叮当响,你二姑来了之后我才攒了点家业。因为没孩子,你二姑早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我只能从钱上面大方点,让她心里高兴。主要是你二伯父有些不像话,不然我也不会拦着你二姑帮他。”
夏言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能生孩子肯定不是二姑的问题。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留下吧。你劝劝我二姑,不要想太多,想多了对身体不好。”
吴长河的神情松了点:“言言,你爷奶总说你脾气大,要我说,你才是最懂事的那一个,你能理解所有人的不容易。”
夏言笑道:“二姑父,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先说好,反正一个月就二十五块钱,多的没有。”
吴长河松了口气:“留下就行,小军多少他多少,不偏不倚。那张床也挺大的,睡得下他们两个。”
夏言想了想之后道:“不用,让他去之前的小屋里睡,帮你看货。”
吴长河同意了这个方法:“不错,那就这样办。书媛那里你跟她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让她有想法。”
夏言点头:“二姑父放心,书媛那边有我呢。小军是正式员工,书媛和立平哥是关系户,你塞一个人我塞一个人,公平合理,以后可别让外人说书媛是来占便宜的啊1”
吴长河哈哈大笑:“放心放心,谁敢说书媛,我把他牙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