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慈问老大要老三的土地,老大不肯给,夏德慈去找父母,反正自家没田地,几个孩子快要饿死了,你们二老看着办吧。
老两口一如既往发挥老战术,夏守忠将脖子一缩不管不问,王玉翠仍旧是让二儿子去找女儿。
夏德慈这次没听老母亲的话:“妈,德慧最近变得心狠了,对娘家的事不闻不问,从我回来,我前前后后一共找了她三次,她就借了两百块钱给我过年,来劝了一次架,其余什么都不管。”
王玉翠骂骂咧咧起来:“还不是被言言这个死丫头带坏了,这丫头的心比石头都硬,她那么多钱,成天买些没用的东西,却不肯帮家里人。”
夏德慈没说话,他每次去镇上看到侄儿侄女和外甥外甥女,见他们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夏立平比吴朋大了几个月,一个是镇上风光的吴大少爷,一个跟着父亲在工地上当小工,身上一天到晚糊的找不到鼻子眼睛。
夏立民和吴朋穿得干干净净,背着书包去上学,身上手表、眼镜、衬衫、运动鞋,他儿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妈,老三原来不是这样的人。我和大哥结婚的时候,他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掏干净了,自从他结了婚有了孩子,眼里就不认家里人了。”
王玉翠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我就说老三屋里的不是个好人,把老三和孩子教的都不认我们,只认她娘家人!”
夏德慈吸了一口烟:“言言有好路子,宁可带着周家那个小混混,也不肯叫立志立国和立平。这都是自家人,难道还比不过姓周的?”
王玉翠的火气一下子被挑了起来:“你说得对,那什么台球室是德慧家里的,就算招人,要么是姓吴的,要么是姓夏的,什么时候轮到姓周的来捡便宜了!”
夏德慈又吸一口烟:“我听说周家那孩子一个月二十五块钱,包吃包住。德慧家里伙食好,天天有肉。立平跟着我在工地上干,一天还不到两块钱,一个月干十几天,有时候不一定有二十块。妈,你能不能去跟德慧说说,让立平也去帮忙?立平比周家那孩子还大一些呢,肯定更懂事。”
王玉翠一拍大腿:“你说得对,让立平去,把周家那小子撵走!”
夏德慈看了老娘一眼:“妈,那台球室那么大,前儿我听说又加了一张台球桌,还要卖磁带卖汽水什么的。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两个人才好呢。”
王玉翠听懂了二儿子的意思,要是把周家小子撵走,把孙子塞过去,怕是孙女不会答应,那不如两个都放在那里。
一个月二十五块钱呢,包吃包住,回头说不定还能涨工钱。
王玉翠知道孙女大方,平常喜欢买吃的,还喜欢给兄弟姐妹们买东西。只要能到她跟前,保证不会吃亏。
王玉翠看向夏守忠:“老头子,你觉得怎么样?”
夏守忠哼一声:“别做梦了,那丫头不会答应的。我听说那台球室她出了一半的钱,她能当家做主。”
王玉翠眼睛一瞪:“出钱了不起了,她一个小孩子,她有什么钱,不都是德良的?是德良的,就是我们大家伙儿的。”
夏守忠看了王玉翠一眼:“你只管去,要是又闹得跟去年夏天一样,可别来找我。上次她只是剁了鸡头,你知道她这次剁什么头?你当心剁了你的头。这才一年不到,你老毛病又犯了。”
王玉翠正准备骂人,想起去年孙女说的那些话,心里忽然涌起一丝胆怯。她老了,怕见血,偏那个死丫头当着她的面把鸡头剁了!
旁边夏德慈忽然道:“妈,我听说去年长河卖伞、今年卖电线和灯泡,都是言言的主意。我有时候想不通,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这么厉害,你说,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想起上次孙女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自己,青天白日的,王玉翠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你说得没错,我总觉得这丫头这两年有点邪性。一个小孩子,这么厉害,我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要是光聪明也还好,她狠心啊,心毒的跟什么一样。老头子,你说,会不会她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夏守忠吸了口烟,看了二儿子一眼:“老二,你想说什么,自己去跟德慧说,你妈老了,你别吓她。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至少她现在不害人。她带着德良和长河发财,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你看德良和长河不活撕了你。”
夏德慈尴尬一笑:“爸看你说的,我不是说侄女不好,我只是担心她。”
夏守忠嗯一声:“你回去吧,田地的事情你们兄弟之间自己商量,不管商量成什么样,我跟你妈都没意见。老婆子,去做饭吧,我饿了。”
王玉翠最见不得家里的男人饿肚子,急忙起身:“早上吃了不少,怎么就饿了!”
杨平娥今天带着夏立敏回娘家去了,家里没人做饭,王玉翠只能自己去厨房。
夏德慈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夏守忠破天荒地去了厨房,坐在灶门底下帮王玉翠烧火。
王玉翠还在叨叨:“老头子,要不咱找个大师给那死丫头看看?她以前虽然也不听话,经常跟我顶嘴,但哪里有现在这么心狠。不光自己心狠,把德慧也带坏了。以前德慧经常回来,今年从过了年到现在,总共就回来过一次。”
夏守忠道:“德慧虽然人没回来,难道少给你带东西了?”
夏德慧经常会买肉让杨平娥带回来给父母,老两口现在跟着杨平娥一起住,杨平娥母女两个也跟着一起吃。
夏德慧并不在意这个,她虽然不喜欢杨平娥,心里也感谢她能伺候老父母。
王玉翠继续嘟囔:“光我们吃了有什么用,老大和老二家里的日子过不好,我吃猴头燕窝都高兴不起来。”
夏守忠往灶门里塞了一把麦草:“老婆子,我跟你说,我们老了,活不了几天,孩子们之间的事情还是少掺和吧。老二想要什么,自己去要,把我们两个推在前面,到时候东西要不来,老三和德慧还埋怨我们偏心眼。”
王玉翠不高兴道:“那怎么能行,我怎么能不管!你个死老头子天天就知道打牌打牌,家里儿孙的死活你都不管!”
夏守忠哼一声:“你这个死老婆子懂什么,我这样的才好,至少不偏心。你看德良哪次回来不给我带烟酒,还给我钱,让我吃好喝好别操心。你天天帮着老大和老二,德良和德慧心里能没有想法?你还是少管吧,你老了,别不服老!”
王玉翠蹦了起来:“我老了怎么了,我老了他们一个个也是我生的,都得受我管!”
夏守忠撇撇嘴:“你爱管就去管,别拉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