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刷刷刷所有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葛柒身上。
饶是葛柒脸皮厚,被人这么盯着看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就凭这个家伙?他有什么资格迎娶公主殿下?”
温绮虹立马出声反对。
不光她如此,连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想到。
一个是县城的小捕头,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二者身份相差的太过于悬殊了。
在这个时代,门当户对被视为一场婚姻的基础。
宰相的女儿不会嫁给农夫的儿子。
能配上公主的,最次也得是皇帝御笔亲题的状元郎。
杜雅宁环顾一周,俏脸微红。
但她依旧朗声说道:“我看中的,是良捕头的人品。”
“在这次神火教意图抢占洪城的事件中,良捕头为保百姓安危,将生死置之度外。”
“能做到这一点的,即便是满朝文武也为数不多。”
“我要推翻现在的朝廷,就是要还天下一个清明,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世道。”
“而良捕头,正是完成一统大业的不二人选。”
听完她的话,在场的长老们收起了狐疑的表情。
不论这话真实与否,至少公主殿下在他们面前表明了一个态度。
扶持公冶良,推翻大昌王朝,重塑朝纲。
于是,一群人纷纷对着葛柒抱拳拱手,笑呵呵地叫着驸马爷。
至于温绮虹,虽然依旧对此面带不满,可杜雅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眼下的场合,再怎样也不适合出言反对了。
葛柒面带微笑的向着众人回礼,心中却暗暗苦笑。
公冶良啊公冶良,你这家伙已经不能说是祖坟冒青烟了,是祖坟炸了。
能得到公主的垂青,日后更是有机会登临至尊之位。
只是不知道等自己的意识离开这具身体后,公冶良面对这个情形会是什么反应。
又闲聊了几句,葛柒开口说出了此行的第二个目的。
“诸位长老,在下有事想要面见贵教主母,不知可否通禀一声?”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面露难色。
大长老苦涩道:“驸马爷,时方才与你所说,主母和圣子避不见客并非是托词。”
“自打上次回来后,主母和圣子就一直待在圣地之中不出来,连饭菜都只能送到门口。”
“我们就算想带你们去,也不得召见啊。”
葛柒闻言,沉吟了一下,笑道:“无妨,烦请大长老过去带句话。”
“就说圣子的隐疾,在下有办法解决。”
几位长老顿时一愣。
神火教圣物的的弊端,他们这些做长老的自然是知道的。
这也是困扰神火教多年的难题。
如今从葛柒口中得知能够解决这个隐患,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此话当真?”
大长老激动地问道。
葛柒笑了笑:“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开口提出此事。”
“好好好。”大长老连忙起身,“三位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通禀主母大人。”
说罢,便急匆匆地走出了祠堂。
葛柒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中却一点也没底。
帮助这对母子拜托神火教圣物是受慧无所托,而方法也是他从慧无的记忆中得到的。
当初慧无盗走血莲台,回到三元寺后,日夜受愧意折磨。
他知道神火教圣物的代价是阳寿,便翻阅各种术法典籍,想要找出解决方法。
为的就是日后再见到自己的妻儿时,能够帮她们摆脱圣物的束缚。
终于,他从无数的典籍之中找到了些许线索。
结合他自身的佛法造诣,在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并没有机会得到实际的印证。
而此次神火教现世事发突然,再加上苦业意图亲自出手抢夺赤火珠。
所以,慧无不得不用以命换命的方式,阻止苦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噔噔噔脚步声响,大长老急匆匆走进祠堂,对着葛柒抱拳施礼。
“驸马爷,主母有请。”
“不过,她只愿见你一人。”
葛柒点点头,给了杜雅宁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随大长老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向着村子深处走去,葛柒这才发觉,这个村子远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刚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深夜,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
而此时已经接近五鼓天明,借着泛白的天光,村里的情形已经能看个大概了。
有些起得早的人家,已经开门了。
一路走来,村子中鳞次栉比,屋舍俨然,要不是事先知道,很可能会被人误认为进了哪个小城。
而此时已经早起的人家,无一例外,全部都在门口放上一个碗,碗中是点燃的烈酒。
人们跪在碗前,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有些已经祷告完的人,在看到大长老的时候,纷纷恭敬行礼。
而大长老则是态度和蔼地回应着。
葛柒看这些人,虽然衣着普通,但起码可以称得上吃得饱,穿得暖。
江南六道因为本就富庶,又没有叛乱之事,民众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听说北方很多地方,饿殍满地,难民成群。
甚至出现易子而食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
他不由感慨道:“之前贵教进攻洪城的时候,我以为你们教中都是一些狂热搏命之徒。”
“今日看来,却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平民居多啊。”
大长老苦笑一声:“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做着掉脑袋的造反之事呢?”
“神火教能够时隔多年再次现世,不是我们有多厉害。”
“而是这世道,让人不好活。”
葛柒点头默许。
大长老指了指周围,略有得意地说道:“你看这村中,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之人。”
“但在我们神火教的带领下,大家开垦农田,自给自足,至少不会饿死。”
“我们不敢说立下多大的功德,起码皈依本教的人,我们在努力帮他们活下去。”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村子边缘。
再向前,就是一处山壁了。
山壁的下方,有着一个用短木篱笆围成的小院,院中是三间青石堆砌的屋子。
大长老将葛柒带到院门口,轻轻推开篱笆门。
“你进去吧,主母和圣子就在最中间的屋子里等你呢。”
“有劳大长老了。”
葛柒对着他一抱拳,迈步走了进去。
看着葛柒走入青石屋,大长老轻轻叹了口气,呢喃自语道。
“希望你真的有办法,能够解决圣物噬主的问题。”
“神火教,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邪火教了。”
说完,转身独自离开了。
推开石屋的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八仙桌上,跃动着血色火焰的石盆。
血色火焰燃烧的很旺,可偏偏葛柒走入屋中,丝毫没有灼热的感觉。
莲坐在八仙桌旁,手中捧着一杯香茗。
葛柒走进来,她只是抬眼静静地看向他,脸上毫无波澜。
“夫人,我们又见面了。”葛柒冲着莲拱了拱手。
在莲眼神的示意下,他坐在了桌子另一侧。
“确实,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良捕头。”
“而且,还是在我神火教的圣地之中。”
莲的声音仿佛没有丝毫感情,与葛柒之前见到的那个万种风情的少妇判若两人。
“听说你可以解决我和纯儿身体的问题?”
提到这个,莲的目光中出现了些许波澜。
葛柒笑了笑:“方法是有,但我也不敢保证一定有效。”
听到这话,莲双眼中的情绪波动更加明显,她的语气也明显急促了些许。
“条件是什么?”
葛柒喝了口茶,摇头道:“受人所托,没有条件。”
“哦?”莲一挑眉。
“是什么人会为了我们这对母子的事情操心,还能卖人情让你出手相助?”
葛柒喝着茶,没有说话。
莲微微蹙眉,轻声问道:“是,慧无吗?”
“?”
葛柒动作一僵,诧异地望向她。
“你还记得慧无?”
此时,莲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这个慧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我认识他吗?可是为什么我怎么都记不起来。”
她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断嘟囔着。
葛柒表情复杂地看向她。
这个女人,竟然还能记得慧无。
在誓死愿的作用下,慧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都已经被抹除。
自己之所以能够记得,是因为阴阳眼的原因。
而莲没有阴阳眼,她还能记住慧无这个名字,只能说两个人的感情羁绊的太深了。
哪怕我忘记你是谁,哪怕我忘记我们之间的种种,可我依旧会牢牢记住你。
葛柒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听大长老说,夫人自打从洪城回来就与圣子避不见人,不知是何原因?”
莲双目含泪,悲戚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难过,好像很重要的人走了。”
“好像就是这个叫慧无的人,可我却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所以我想静一静。”
忽然,她目光一闪,起身抓住葛柒的胳膊。
“你认识这个慧无对吗?你知道他与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柒神情纠结,看向这个哀求自己的女人。
即便自己把一切告诉她,但在她的记忆中依旧没有这些。
最终,也只会在誓死愿的作用下完全忘记关于慧无的一切。
与其徒增她的痛苦,倒不如遗忘来的幸福。
也许,慧无也是这么想的吧?
最终,葛柒苦笑着摇了摇头。
“夫人,我不认识你说的慧无,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来此,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解决圣物的问题的。”
听到这话,莲默默松开了葛柒,表情颓然地坐回到凳子上,久久没有开口。
好半晌,她才收拾好心情,脸上重又恢复平静。
“良捕头与我说说,你要如何解决圣物噬主的问题?”
葛柒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开口道。
“据我所知,贵教的两件圣物,是当年在一座古墓之中找到的对吧?”
根据慧无的记忆,他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火莲子母神的来历。
话说一百多年前,曾有一群土夫子在这片群山之中发现一座大墓。
墓室之中的长明灯,就燃烧着血色火焰。
那些土夫子原本以为发财了,可结果却是主墓室的棺椁之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而在墓室的壁画之上,则记录着一个故事。
大致意思是,古时候曾有一个王国。
王国的公主与一名男子私定终身,并且怀上了孩子。
这件事被国王知道后大发雷霆,不但将那男人车裂而死,更是亲自下令活活烧死了自己的女儿。
公主因亲眼见到心爱之人车裂而亡,又遭到烈火焚身之苦,加上胎死腹中的孩子。
于是,怨气滔天,死后一灵不暝。
一夜之间,王国的国都付之一炬,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全都死在了大火之中。
但报了仇的母子并没有就此罢手,火焰席卷四方,形成了千里赤地。
消息轰动天下,当时道门和佛门两方都派出大能之士,共同来此欲降服邪灵。
可没想到,这对母子因为身居王族血脉,本就难对付。
加之死在她们手上的生灵灵魂皆被其吞噬,以助于法力强大无比。
佛道两家折损无数好手,也只是与这对母子邪灵斗了个两败俱伤。
最终,是道教道山派请出了一位老祖宗,加上悬空境那一代的活佛亲至。
双方联手摆下十方弥罗无上妙有法醮,这才将这对母子邪灵镇压。
为了消磨母子邪灵的怨气,两位巨擘留下嘱托,让周边民众每月祭祀她们。
希望能够通过经年累月的感化,让这对母子脱离邪道,往生超脱。
壁画上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火莲子母神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那群土夫子发现墓中什么都没有,直觉白忙活一场。
为了发泄心中的牢骚,就在墓室之中打死破坏,却因此误打误撞,进入一间密室。
而在密室之中,摆放的正是血莲台和赤火珠。
当时血莲台悬浮在半空中,赤火珠则围绕着血莲台不断飞舞,二者都包裹着血色火焰。
那些土夫子见状,就知道这两件绝对是无价之宝。
可没等他们想出办法来将两件宝物收起来,原本包裹在两件圣物上的血焰便猛然暴涨。
刹那之间,在场的土夫子全都化作焦炭。
而血莲台和赤火珠则冲出墓室,不知所踪。
再之后,这两件宝物落在一个女人手中。
那女人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却和千年前的那位公主有着相似的经历。
私通男人,怀了身孕。
只不过在被家里发现之后,她想办法逃了出来。
男人没找到,却差点死在路上。
所幸被血莲台和赤火珠选中。
此后,便有了神火教。
那女人和她的孩子,便是神火教初代主母和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