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霜离开一天后，相柳才从昏迷中醒来。
看到那支熟悉的羽毛，慌乱之下，虚弱的他直接从榻上滚落下来。
这惊动了守在门外的毛球。
躺在地上的相柳看到一团白色，还以为是翎霜。
他心下一喜，扶着床榻坐起。
毛球飞到自己主人身边，只看到他眼神忽然黯淡。
“啾啾唧啾唧。”
“她说让你先守着，过段时间就回来？那她没有说多久吗？”
“叽”（没有）
“她离开多久了？”
“啾啾叽”
（一天）
“好了，你出去吧。”
相柳回到榻上，将那支尾羽握在手里。
抚摸着尾羽上的花纹，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既然翎霜说了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的，自己等着就好。
这样过了几天，翎霜总算在一个凌晨回来了。
相柳坐在营帐里，听到外面熟悉的鸟鸣，将手里的书卷一扔，小跑出去。
翎霜幻化成自己之前雏鸟的样子被他托着进来。
确认外面的人看不到后，她从相柳手臂间跃下。
转眼间，白团子就变成了半大青鸾的样子。
虽然体型依旧有些小，不过已经可见日后风采。
羽毛依旧是白色，却像珍珠一般。只要被光照到的地方都泛着盈盈流光。
相柳从怀中取出那支尾羽。
此刻，它像有了生命般向翎霜飘去，融进她的身体里。
收回自己的尾羽后，翎霜化为人形。
不同于分别时垂髫幼童，现在翎霜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身姿窈窕，亭亭玉立。
相柳看着，欣喜之余，更多的却是心酸。
三百年时光匆匆逝去，自己已经缺席了她生命里太多时光。
相柳还在感叹自己养的小青鸾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已经长这么大了。
翎霜就将人按回了榻上。
趁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她给自己手指划开一个口子，塞进他嘴里。
昨天晚上自己找了个地方把那些药材都熬了，一个月的药熬成一天的量喝下去。现在自己的血正是药效最强的时候。
根据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来看，比起给他喝药慢慢养着，还是自己喝了药，直接给他喂血更快。
温热的血液进入口腔，熟悉的味道让相柳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想要阻止翎霜，但比起几乎在全盛状态下的翎霜，身受重伤的相柳难以反抗。
“别动，这回的药可苦了。之前又不是没这样给你治过。”
等相柳平静下来，翎霜继续驱动着体内的血液一滴滴从伤口进入相柳口腔。
天色大亮，相柳感受着已经完全恢复的身体，将有些晕乎乎的翎霜抱起来放在榻上。
坐在地上看着她的睡颜，相柳有些恍惚。
好像，什么时候自己也是这样……
翎霜没睡多久，约莫中午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相柳放大不少的脸正在自己眼前。
见她醒了，相柳猛地清醒。
他向后一仰，差点摔倒。
相柳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衣摆还带着些草屑。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头还晕吗？”
“我都长大了，哪还有那么脆弱。倒是你，伤可好全了？”
说着，她就要上手。
放在之前，把她当做唯一亲人的相柳自然不会阻止。
可想到方才恍惚间隔着一层雾看到的东西，他脸上泛红，挡住了翎霜的手。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相柳特意施法挡住了不少阳光。昏暗的室内，翎霜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
“翎霜，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你不能随意看男人的身体，反之亦然。”
“哦，那我去找六六了。”
这么长时间，翎霜除去幼年时和相柳接触多，后面再加上个玱玹。
三百年前进入陵园后，日常就只和汀兰相处了。
其实当年西炎王后也教过她这些，但对当时还是幼童的几人来说，在这上面多有宽容。
翎霜只记得当时她说“你们现在是家人，暂时还无需避讳那么多。”
在她看来，被归为家人，且永远都会是家人的相柳无需避讳。
不过对他的信任让翎霜下意识听他的话，放下了手。
……
到回春堂时并没有见到小夭，翎霜就站在她窗前等着。
自己之前编的身份还得用着，她已经变回了雏鸟的形态。
看她回来，翎霜连忙飞到她肩上。
“六六快回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玟小六顺着她的力道进屋，关好门窗转身后，就看到白毛团子站在自己榻上多出的一罐东西边。
“霜降，你这是给我带了什么啊？”
“之前去找主人的时候，她说你喜欢这个。然后叫我带走了些，说是哪天碰到了就给你。”
说着，玟小六已经拿起了罐子。
冰凉的感觉让她对这里面的东西有了猜想。
打开一看，果然是桑葚。一颗颗被封在冰里。
“我之前把它藏在一处雪原里来着，这十几天就是去找它了。就是一百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吃。”
玟小六顾不得拿筷子，直接伸手拿出一颗。
“果然是翎霜姐姐的做法，她就喜欢把桑葚腌过后封到冰里。”
手里还放着那颗桑葚，玟小六眼前渐渐模糊。
“霜降，谢谢你。”
感觉到手心开始出现冰水，玟小六将那颗桑葚放进嘴里。
翎霜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
她看着玟小六咬了几下，眼眶中滚落大颗的泪滴，忽然有些慌张。
让汀兰拿的是今年新做的，应该没问题才对啊？
“你不知道，酒馆那个阿念。就是上回那个穿绿衣裳的，她哥哥对她真好啊。哄人，替她出头，还给她找喜欢的果子。
当时我就想起翎霜姐姐和玱玹哥哥，我好怕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把我忘了。”
一边流泪，她还一边往嘴里塞着桑葚。
翎霜衔着帕子放在她手里，不知要先安慰她别哭还是让她吃慢些。
这天气并不热，一下吃这么多怕是要闹肚子。
好在玟小六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她将最后一颗塞到嘴里，说话还带着鼻音。
“反正翎霜姐姐还记得我就好了。玱玹哥哥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妹妹，现在估计正陪着浩翎二王姬到处游山玩水，够他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