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崔芯芯重新镇定下来,沉声道:“咱俩在这胡思乱想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还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是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一想到那个人死在家里,我就膈应得不行。要不是房子值好几千万,我根本都想不要!”
“那现在你打算把房子卖了吗?”
“那当然了。拿着钱换个城市开始新生活,不比在这里强多了?”
吕燕想了想也附和女儿,“反正我现在也是半退休了,我想去哪儿我就跟着,只是还有个麻烦,总得跟你尤叔商量一下吧。我就怕他不同意啊。”
崔芯芯一声冷笑,“房子是我的,我想怎样还用得着听他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怕他作啊……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个人?”
“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跟他过了?”
吕燕犹豫了一会儿,叹气道:“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整天看见他都烦。我好歹也是个大学老师,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能看上他呢?”
崔芯芯讥嘲道:“还不是因为他比我爸会玩儿,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你说什么呢你,我也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吕燕被损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谁让你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吃喝嫖赌样样不拉,整天想着从我这里抠钱去逍遥快活。我凭什么呀,养这么一个跟我无亲无故的老混蛋!!”
见女儿气势汹汹,吕燕有点儿心虚,“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咱们就干脆跟董大海摊牌吧,我就怕他之后还纠缠咱们,以他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到时候咱们脚底抹油,就让他一个人留在东江吃土吧!!”崔芯芯很解气的说。
“咔吱——”
门外的走廊地板莫名的发出一声轻响。
吕燕一惊,问女儿,“你听到没有?”
崔芯芯点了下头,“是张阿姨吧?”
“张阿姨不在,他老家的亲戚结婚,跟我请了三天假。现在除了咱俩应该没人呐。”吕燕有些慌了。
崔芯芯把食指抵在嘴唇上,让母亲安静,她表情此时也很不自然。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拉住门把手忽然一下把门打开。
走廊里面并没有人。
娘俩互相看看,都有些疑惑。
“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吕燕小声道。
“总不能连我也听错了吧。”崔芯芯要比母亲谨慎得多。
也可能是最近经历太多,她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于是走下楼,把整个房子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当她经过一楼客厅,忽然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响动。那声音依稀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崔芯芯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都冲到了脑子里,她匆忙翻出了防狼水,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门前,鼓起勇气把门推开了。
厨房里果然有一个人。
崔芯芯差一点儿就把防狼水都喷到那人身上,却忽然听见那个人说:“是老婆吗?”
崔芯芯定睛一看,登时有些傻眼。
竟然是董大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脱口问。
“刚回来呀,是芯芯呐。我买了一条鱼,晚上给你娘俩做鱼,你打算怎么吃?”董大海转身朝她露出和蔼的笑容,手里正提着一条大白鲢,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他另一只手拿着尖刀,白晃晃的刺眼。
崔芯芯已经很久没看到董大海这么殷勤了,那还是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崔芯芯还在念高中,这个人无缝衔接的顶替了她爸的位置。崔芯芯当时也隐隐觉察出父母离婚有这个男人的原因,可亲爸实在太老实,连个屁都没放一个,窝窝囊囊就净身出户了。不过必须承认,董大海那时候对她们娘俩确实照顾得无微不至,完全就是一个暖男人设。
只是没想到,他跟吕燕结婚之后就渐渐暴露出本来面目,整天游手好闲,等着吕燕养活,完全就是一个无赖。吕燕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董大海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吕燕不放,解决了生活问题,他就放开手脚耍钱搞女人,怎么作怎么来。
崔芯芯后来考上了大学,一直到参加工作都极少回家,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如今自己好容易混出了名堂,这无赖居然也腆着脸跟着沾光,她早就看不惯了,他俩的关系也可想而知。
没想到今天,董大海亲自下厨给他娘俩做饭,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崔芯芯悄悄收起了防狼水,眼神带着狐疑的看着继父,故意用话引她,“你刚才要去我房间跟我说什么吗?”
“没有啊,我一回来就进厨房了。”董大海不假思索的回答,脸上亲切的笑容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崔芯芯暗自狐疑,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她看着继父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收拾鱼,开膛破肚,掏肠摘心,他忙活的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崔芯芯的脸色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苍白。
他不知道,他无意中挽起袖子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一截纱布,隐约渗出了一点儿血迹。
崔芯芯试探着问:“你手怎么了?”
董大海的动作瞬间僵固,停顿了两秒钟又继续忙活,随口说道:“哦,我那辆车出点儿故障,修车的时候不小心割了条口子,没啥事。”
“修车可以去修车店啊,你怎么自己修?”崔芯芯有点儿不信。
“小毛病,用不着。”
“可我怎么看像刀子割的,你不是跟人打架动刀了吧?”崔芯芯半开玩笑道。
董大海的动作又有点儿迟滞,笑道:“你这话说的真奇怪,我这么大岁数那还能跟人动刀呢?”
崔芯芯没再往下问,赶紧退出了厨房,心脏狂跳不止,她怕再呆一会儿就要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