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非干活的间隙瞥了一眼展羽,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又是你什么人死了?”
展羽晦气的呸了一口,把盒子放在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一根骨萧,正是他用罗慧君腿骨雕刻的那根骨萧。
“这是什么意思?”古云非问。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天天看着这东西难受,也不能扔掉,我实在不知该拿它怎么办,干脆你把它毁了吧。就当做这东西从来不存在。”
“真是可惜呀。”古云非拿起那根骨萧,不无惋惜的说,“北齐皇帝高洋曾在醉酒时误杀爱妃,悔恨之余取下爱妃腿骨制作成琵琶,每当思念时就弹奏《佳人难再得》……”
展羽看古云非跃跃欲试,似乎还要吹上一曲,急忙把他的手按住,“你别废话了,烧了毁了都行,总之别让我在看见。”
“那好吧,谁让你是客户呢,我尊重客户的一切要求。”
古云非收起了骨萧,见展羽没走,“你还有事?”
展羽斟酌着点了点头,“对,关于案子的事,已经结案了,不过还有些疑问想跟你聊聊。”
古云非拿起还未完工的骨头继续雕刻,每一刀下去,都有点点骨屑飘散下来,在彩色玻璃的天窗下,闪动着微末的光彩。
“是关于凶手苦无的。”展羽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古云非对面,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雕刻。
“你们又觉得他不是凶手?”古云非随口问。
“不,这一点没有疑问。有疑问的是他的死因。韩伟对他进行过尸检,发现他死于中枢神经麻痹,但是他的心脏没问题,也没有脑出血。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像中毒?可是又没有化验出任何毒物,听着是不是很神奇?”
“……” 古云非没做评价,只是专心的搬弄自己的骨雕。
“为了彻底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个遍,除了一些搏斗时留下的擦碰,连稍微严重一点儿的伤都没找到。不过,在他的脖子和背部倒是发现了几个疑似针眼的伤口。这些伤口都在颈椎和脊椎的位置,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跟他的死因有关?”展羽语气平和,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古云非。
古云非神色如常,雕刻的节奏依然那么稳。
“韩伟怎么说呢?”古云非头也不抬,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韩伟认为,这种伤本身根本不足以杀人,至多会刺激神经让人感到疼痛。可是这样一说,苦无的死因又完全解释不了。我想来想去还是问问你,不管怎么说,他是在和你搏斗的时候死的。”
“你怀疑是我杀了他?”
“我可没那么说。毕竟罗嘉当时也在场,她为你作证,说苦无的死跟你毫无关系。事实上,就算你当时真杀了他,我们也不可能追究你,那种情况完全属于正当防卫。只不过苦无死的时机很不好,他这一死,有些重要的秘密可能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你指什么?”古云非吹掉了骨雕上一撮粉末。
“就比如他留给我们的那具无头干尸。”
“那只是又一个受害人而已。”
“不,那可不是普通的受害人。我相信,苦无把这具无名尸体作为一系列复杂作案的谜底,绝对有他的目的。”
“你觉得能是什么目的呢?”
“他想让我查出他是谁。”
古云非的瞳孔微微收缩,“……你们查出来了吗?”
“我们已经化验出他的DNA,在失踪人口库和嫌疑人资料库都排查过,没有找到匹配对象。”
“也许是你想错了,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说不定还是流浪汉,他的失踪根本都没人发现,自然就没人报警了……”
展羽摇头,“不可能。经过检测,这个人死了至少五年以上。从致命伤来看,他就是死于苦无之手。如果是普通人,苦无为什么要保存他的尸体这么久?这恰恰说明这具尸体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如果能查清楚他到底是谁,或许能知道一个惊人的真相呢。”
展羽走后,古云非久久坐在那里。
他能看出来,展羽对他仍然抱有几分怀疑。对一个人的看法一旦形成,就很难轻易转变。只是两个人现在没有了实质性的冲突,展羽也不愿跟古云非撕破脸。真把古云非逼急了,他或许得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罪犯。
但有一件事展羽做梦都想不到,知道真相的不知苦无,还有他的未婚妻罗慧君。
她和古云非分享着彼此的惊人秘密,谁都不去举报对方,这种难得的默契倒也让彼此相安无事。
这份安宁究竟能保持多久就没人知道了。
晚上,古云非做了一个梦。
他来到殡仪馆参加一个朋友葬礼。
葬礼结束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棺材往里走,他鬼使神差的随后跟着。殡仪馆后面就是火葬场,偌大的焚尸间空空荡荡,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守着那口棺材。
他有些畏惧,想要离开,火化工却朝他摆手,示意他帮忙把棺材推到炉子里。
火化工是个很和气的小伙子,让他不好拒绝。
两个人吃力的推动棺材,却不小心把棺材推翻了。
巨大的棺材整个歪过来,棺材盖掉下,露出里面一具穿着西装,没有头的干尸。
古云非瞬间呆住。
他看见那个火化工小伙子在对他笑,他慢慢抬起手抓向自己的脸,硬生生撕下了半张脸皮,里面露出了苦无那张空白的伤疤脸。
古云非不住倒退想要逃跑,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