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樱怒气冲冲地收回了刀去,瞪着牙刃道:
“牙刃,你落得今日的下场乃是咎由自取。我父王在位之时,你就一直虎视眈眈,想要撺掇王位。我父王看在你和他是好兄弟的份上,一再忍让。”
“岂料你却不领情,反而滋长野心,不顾亲情道义。见我父王惨死,你就自立为王,叛变造反,这么多年来你与我们为敌,不断发起战事,你的野心给狼族带来了多少伤害!你竟然还不肯悔过?”
白狼王冷笑一声,踉跄着起身,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伸手指着幽樱道:“你才是叛徒,竟然带着狐族攻打野都。公主,你其心可诛!你们这些狼族人,难道忘记了狼族和狐族的血海深仇了吗?究竟谁才是敌人,谁才是自己人,你们睁大眼睛,给我好好看清楚!”
一众狼族人纷纷面面相觑,露出惊恐神色,在白狼王的蛊惑下他们似乎开始有所动摇。
君行舟没想到白狼王竟然如此厉害,快死了还不忘祸害世人。
他拉起幽樱的手,高高举起,对众狼族人道:“我和幽樱公主已经完婚了,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娘子。娘子娘家人有难,我身为她的丈夫自当鼎力相助。我狐族有意与狼族结盟,此番进攻野都,不过是想帮助你们的公主夺回野都,待战乱平定,狐族立即撤离野都,决不冒犯!”
“什么……公主已经嫁给狐族人了?天啊!”
在此众人纷纷喧哗声起,他们议论纷纷,如今狐族般他们重新夺回了野都,他们竟然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心情了,是愤恨,是感激,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这谁也说不清了。
可这狼族和狐族联姻之事,却成为了他们心中难以接受的抉择,虽然他们知道公主答应嫁给狐族三殿下,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他们,但一时之间还是觉得狼族被人欺负了。
突然有人苦笑着道:“狼族和狐族联姻又怎么了?难道他们就不能在一起吗?大家同为妖族,却还要闹个你死我活,这么多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大家可曾想过!”
只见一个跛脚的老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人正是封岩。
人群中开始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是个瘸子!”
“他是什么人?”
“这人好大胆,竟然敢站出来说话,他莫不是疯了?”
封岩才不管他们说什么,一步步走向站在那儿,满脸阴谋诡计的白狼王,怒声对他道:
“白狼王,我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坏人为什么上天要那样眷顾你?有个深爱你的狐族女人,为你至死不渝!临了,还有个儿子给你送终,甚至不惜替你一死!”
“可你呢?你的心是铁打的,是石头做的吗?怎么就不懂得怜悯一下他们?我恨这老天啊!好人为什么要活得如此凄苦,要备受折磨,向你那样的坏人为什么得到那么多!你就该不得好死,就该不得好死才对啊!啊——”
北野吃惊,看向那个佝偻着身体,瘦削憔悴的老者,声音颤抖地道:“老……老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义父?”
白狼王气息不稳,踉跄了一下,双眉怒立,狠狠地道:“你是什么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狐族女子!”
屠漠此刻才从兵荒马乱的战场上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看着站在人群中的封岩,他瘦削的身躯此刻仿佛变得异常高大,此刻在场众人无不注视着他。
屠漠心中暗道,封岩,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将藏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了吗?
封岩伸手指向白狼王,厉声斥责道:“白狼王,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的义子北野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一听此话众人纷纷大吃一惊,北野脑袋一蒙,愣愣地看着封岩。
白狼王牙刃不屑一顾,竟然仰头嘲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真是搞笑,他是不是我儿子我自己会不知道吗?我牙刃一生只有两个孩子,他们早就死在了你们狐族人手中!是被你们活活折磨至死的。”
“你这个不知哪儿跑出来的混蛋玩意儿,竟然信口雌黄,说我牙刃还有个亲生儿子,你这是在嘲笑我牙刃一生无后,无人送终吗?”
封岩冷笑一声,然后道:“你可记得愿雪?”
“愿雪?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然而围观的狼族众人突然躁动了起来,那些年长一点的狼族中人突然小声议论起来:
“愿雪……这个名字好熟悉!”
“不就是当年和狼族人私通的那个狐族女子吗?”
“没错,没错,我想起来!”
“当年她被处以鞭挞之刑,活活被打死在了刑场上,听说她与狼族人私通的那个野种也被狼王给杀死了!”
“这个老头怎么突然提起那个大逆不道的狐族女子来?”
封岩点了点头,然后道:“好好好!白狼王,愿雪你不认识,那么艳锦你总该认识了吧!”
“艳锦——艳锦——艳锦……”
白狼王一怔,竟然有些站立不稳,他的脑海快速旋转,记忆的浪潮扑面而来,几乎令他眩晕晕倒。
阳光明媚的眉蓝河边,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青衣少女,她哀怨的歌声引来了一个年轻的少将军,他呆呆地立在他的身后,看着手足皆被铁链拴住的少女在唱歌,她看向了幽离山的方向。
然而四周只有广袤的荻茂大草原,并没有她所渴望的家乡。
那个年轻的少将就是当年的牙刃,而那个唱歌的狐族女子就是艳锦,当那狐族女子回眸之际,牙刃才知道,她的人比她的歌声更令人惊心动魄。
艳锦有一双灵动而多情的眼眸,任谁见过一眼都会恋恋不忘,这样的狐族女子,真是媚骨天成,哪怕穿着布艺麻衫,沦为了阶下囚仍旧美得不可方物。
“少……少将军,我不是来偷懒的,我来河边打水,因为太想家了……所以才会停留片刻,唱了首家乡的歌谣,还请少将军不要责罚!我这就挑水回去做饭!”
少女拎着一只很大的水桶,踉跄着往回走,脚下戴着的笨重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摩擦声。
冷峻的少将军突然叫住了她,少女纤细的身躯一僵,只觉大难临头,恐怕自己今日是难免要被责罚了。
岂料只是听到身后的人轻柔地说了一句:“你的歌声,很好听!”
艳锦浑身一震,回眸看了一眼那身后的少将军,英姿勃发的狼族少将军眼神深邃,但却生了一张冰冷无情的脸。
她伸手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冲那冰冷的少将军微微一笑,然后抿嘴转身,快步回去了。
当年的牙刃并不残忍,当狼族将士想要侵犯抓来的狐族女子的时候,他出手相助,他说即便是俘虏,也要给他们尊严,他们只能被杀死,不能这样被凌辱。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说来残忍,但在艳锦听来却无比感动,也就是在那眉蓝河畔,少将军无意中的一句“你的歌声,很好听!”打动了她。
从那个时候开始狐族女子艳锦就对牙刃暗生情愫,总会在不经意间偷看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将军一眼,但这种喜欢她只能放在心中,毕竟狼族和狐族乃是天敌,而她还是他的俘虏。
那个时候的牙刃思想太过简单,他还不知道战争的残酷,还不知道什么是世代积累下来的恩怨。
后来的他竟也渐渐爱上了这个狐族俘虏,但沉默寡言的他从未开口对艳锦说过一句喜欢的话。
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相助。
然而这种压抑在心头的情愫,终究在长久的折磨中燃烧成了一团势不可挡的火。
那次他与狐族大战受了伤,艳锦被安排来替他上药,少女纤纤玉指滑过他的肌肤,那怯生生微垂的眼眸,勾起了他心中的怜爱,不知是发烧作祟,还是他真的对她动了邪念,终究是做了那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为之的事。
他伸手轻轻拔掉了她斜插在发髻上的簪子,簪子上挂着的藏青色东珠在他手心摇晃,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如水倾斜,轻轻滑落在少女晶莹剔透的肌肤上。
艳锦诧异,带着几分惊慌,几分欢喜,几分羞怯地看着他。
那双美丽的眼眸,犹如这颗手中的东珠一般发着藏蓝色的青芒,他伸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然后俯身吻住那樱红的双唇。
那一晚缱绻缠绵,干燥的烈火燃烧着两颗彼此渴望的心,被压抑太久的爱慕之情,终究像那眉蓝河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牙刃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自己身为狼族少将军,竟然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罪孽。
等他伤好之后,他趁着夜色凄迷偷偷放走了艳锦。
艳锦不愿离开,甘愿为奴,一生服侍着他。
牙刃却道:“狼族和狐族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们是世代的仇敌,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艳锦,我能为你做的事,便只有放你回去了。去吧,回到你所渴望的家乡,把我忘了吧!”
“牙刃——牙刃——”
然而,任凭艳锦如何在身后呼唤,牙刃都决绝地未再回头。
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后悔放走了艳锦,也让他彻底恨透了狐族。
一夜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