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茗湘一直望着繁洛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她有些泄气，明蕴师姐会不会也觉得她蠢了？可是她确实……有些不理解。
她情感上知道明蕴师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师姐的眼光肯定比自己长远多了，但是理智上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偷那个璇玑派小师妹的灵器。
棠纪雨的心声是外放的，大家都知道她是确实是在自己做灵器，而且用的都是琅轩师兄的材料啊，会有什么问题？
邓胤看她一副疑惑不解的傻样，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教训道：“你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又一堆问题？哎呀真的是，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凭你的脑子和境界，能理解到师姐的考量吗？”
齐茗湘又被骂了，一低头，声量都小了很多：“那邓师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邓胤：“……”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头一转，不想看这恨铁不成钢的玩意儿。
非要说的话，他是有点想不明白，但是比起那个璇玑派靠着离谱的心声外放而闻名的小师妹，他自然是更相信一直以来人见人爱的二师姐。
“烦死了问那么多干什么，都说了是你我的境界无法理解的，乖乖照做就是。”邓胤真的很烦，怎么明蕴师姐就把任务也交给这个蠢货了，和她说话真的很费劲。
齐茗湘声音弱弱的，但还是秉着最后一丝顽强小声地问：“那……长老们的境界总可以理解吧？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汇报给长老会……要我们偷偷做……”
“……”邓胤给气无语了，“你对师姐有意见？！”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齐茗湘立即摇头如捣蒜，连声道：“不敢。”
邓胤横瞪了她一眼，说道：“所以就说你永远也比不上二师姐，这是因为这事比较重要，但是师姐体贴，不想打扰到长老们，所以自己默默解决好吗？给你表现的机会你就好好接着，还在这问东问西！”
齐茗湘彻底不说话了。
“以后少说为什么，多做事，听我的就行，明白了吗？”邓胤最后教训她一句。
齐茗湘犹豫地点点头。
她又站在原地，看着邓胤师兄气势汹汹地走了。
邓胤师兄本就是众多崇拜二师姐的人员中的一个，又因为一些男女情愫的关系，他对二师姐可谓上是很有些无条件拥护了。
所以真的很难和邓胤师兄说得通。
就像前几天她也被邓胤师兄这么骂过，就是新立规矩的那件事，虽说希望减少浪费这个理由有道理也说的过去，但是这么明确的阶层划分，以及限制了一些修为低微的弟子成长和一些有梦想的洒扫童子转型的规矩……在逍遥门中，还是第一次见。
以往就算会有若有若无的区别对待，那也是隐形的，这么赤裸地搬上台面，终归不好，可是理由上又很难驳斥明蕴师姐。
齐茗湘作为跟在明蕴师姐后的两个小副手之一，就是稍微提了那么一点点疑惑，就被另一个副手的邓胤师兄给骂了。
毕竟怎么说呢，不管是她，还是他们一众稍有不解的人，或者说以往心声还没被外放的棠纪雨，私下八卦热闹凑的震天响，实际上汇聚在一起，还是人言轻微，远不如明蕴师熙延他们的一句话。
而且从各方面看，他们自己的见识啊能力啊，确实不如他们……本来心存的疑惑也只有一点，经过实力的一对比，更加底气不足了。
更别说还有邓胤一类人天天在他们耳朵边洗脑拥护各种解释，更让人觉得，自己只需要相信他们的判断就好了。
他们的声音代表着“主流”，而其他或质疑或不解的支流只需要说服自身，跟随主流就好，不然就是淹没在主流的庞大声音里销声匿迹。
但……还是真的……很有些不可理喻啊。
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为什么要偷鸡摸狗，为什么不上报长老会，齐茗湘想不通啊，她真的想不通啊。
就像她想不通，为什么邓胤师兄的修为明明比自己低一些，却因为他比她更加无条件支持明蕴师姐，就可以总是随时随地“教育”她一样。
……不可理喻。
胆小怯懦如齐茗湘，她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心中想想，疑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是不是自己确实见识太短浅了？
实力就摆在那儿，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齐茗湘自我纠结了半天，恍然意识到，那个传说中的棠纪雨，会不会和自己有相似的感觉？
齐茗湘抬头，看向璇玑派的方向。
棠纪雨本人……又会怎么看呢？
棠纪雨本人躺着看。
她面色麻木地像在看见了自己的课业成绩，神情毫无波澜地看着天空。
她已经在风中吹了快两个时辰了。
不仅是她，站在她附近的所有璇玑派弟子也都差不多，木着一张脸，感受风的喧嚣，心情估计也都是十分操蛋的。
灵器大赛正式开始第一天，首先，就要举行一个繁冗拖沓的开幕仪式，浇灭他们的热情。
邀请三派各大修为不错的弟子，进行各种各样毫无用处的表演，名义上使这场比赛看起来更加盛大、热闹，实际上除了让风和心更加萧瑟凉薄以外，屁用没有。
但耐不住长老们就喜欢这种。
什么弟子们按方队展示展示摆阵，再表演几套拳法，然后舞个剑吼两嗓子，等等。
一批又一批，漫漫何其多。
现在进行到的这一步，就是一堆被选出来的弟子御剑飞行，在天空中飞的令人眼花缭乱，肆意展示他们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酷炫飞行。
这些人表演凭心而论，基本上都是和本次大赛主旨的灵器制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但是每次一有大型活动就要这样搞，根本停不下来。
棠纪雨作为观众席里被迫好好看表演的一个，比起其他那些站到腿麻的师兄师姐，要好一点，她早已熟练运用随地乱坐的技能，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以地为席。
可是任谁就这么光坐着看一群傻子嘿嘿哈哈，坐两个时辰，也都受不了了。
在感受到自己的小屁股蛋经受不住了之后，她又非常熟练地就地一躺，半靠着随便乱找的大石头，木着脸看着天空，等待着这场漫长的折磨快点结束。
观众席其他璇玑派的弟子也受不了，他们本来还有意避着点范围，不听到棠纪雨的心声，后来发现棠纪雨的心声吐槽比那些个表演实在有趣太多，又期期艾艾地靠过来几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