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地被罚了。
但是被人护着去领罚,和被人催着去领罚,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棠纪雨和那三个师兄虽然兵分两路,到的时间却差不多,她看见他们灰头土脸地被惩事堂的仙师骂,心情很是愉快。
哪怕她自己也正在被骂的狗血淋头。
惩事堂的仙师是位非常严厉公允骂起人来毫不嘴软的女师者,远远地站在堂中垂帘之后,隔着朦胧的纱帘骂他们这几个,一会说那四个人无规矩肆意妄为以强欺弱,一会说棠纪雨鲁莽冲动没有分寸。
棠纪雨觉得还好,她破坏门规惯了,时不时就得被抓去教育两顿,再加上灵力弱天天受歧视,这点骂就像蚊子叮一样,不痛不痒的。
但是师熙延就不是那么好了,他是陪着棠纪雨来的,站在她旁边,一同垂首听她挨训,那个表情难看的,仿佛仙师的骂声是落在他身上一样。
也是哦……好学生如师熙延,大师兄应该从来没有因为逾矩而被罚骂过吧。
那正好让大师兄开开眼界。
棠纪雨没什么良心地想。
师熙延:“……”他听着小师妹没心没肺的心声,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仙师骂人不留情面,小师妹没有放在心上就好。
但是棠纪雨想归想,还是偷偷摸摸伸出手,很隐蔽地借衣袖藏着,悄悄捏了捏师熙延的手。
师熙延的手微微一动,身子却未动,对他而言,来惩事堂就已经难得一见了,在惩事堂中搞小动作,更是十分不可思议的,还好仙师站的位置够远,超出了可以听到小师妹心声的范围,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他目光一转,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希望小师妹安分一点。
延……?
棠纪雨在他手心里写字,她想的挺直接简单的,本来想叫大师兄的,嫌笔画太多,就择了个大师兄的名字写道。
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在他手心里写。
延,别怕。
最后一笔落下,师熙延微不可闻地无奈笑了笑,他有什么可以怕的,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她自己吗,怎么反过来安慰他起来了。
棠纪雨写完,又捏了捏他的手心,就收回手了,感觉自己已经完美的传递过去了自己那差学生无所畏惧的力量,希望感染到师熙延一点。
这力量有没有感染到师熙延不知道,但是师熙延听到了她的心里想法,很无可奈何地轻轻攥手,握住自己的掌心。
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仙师骂完了,棠纪雨领了罚,要抄十遍门规,还得写一篇保证以后不打架斗殴的文章。
她面色麻木地和师熙延一起从惩事堂出来,思绪已经飘到了幻想中自己抄门规抄到浑身抽搐的场景上了。
“嗨,糖糖!”稍微有点耳熟的声音出现了。
棠纪雨回头,看见琅轩师兄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好像等她很久了的样子。
琅轩看了眼他们,开口问她:“你们怎么一起出来,他犯事了?”
“……”棠纪雨寻思着怎么看也都是她犯事了吧,这人怎么想的。
“不是,大师兄陪我来领罚,你呢?”棠纪雨说道。
他是跑错了地方吗?按理来说,他应该出现在枕碧派的惩事堂门口吧?
被小师妹怼了,琅轩不怒反笑,回答道:“我可是有要事来找糖糖你的。”
“什么要……”
话还没问完,棠纪雨就注意到了要事是什么。
琅轩今日把头发束起来了,扎一高马尾利落地掉在脑后,而棠纪雨就可以看到,他颔下的脖颈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红痕很淡,不靠近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棠纪雨本身对这个部位就比较眼尖敏感,所以注意到了。
棠纪雨心中一痒。
她连忙回头对师熙延说:“抱歉大师兄,麻烦你陪我来了,听说大师兄是从课中被叫过来的,你先回去上课吧,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琅轩意味深长地笑了。
师熙延微一蹙眉,他听不太明白棠纪雨的心声,什么要事,什么红痕,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告别完大师兄,棠纪雨赶紧抓着琅轩的手腕匆匆忙忙地走了,把这人赶紧带离公众场合。
琅轩一言不发,笑着任她拉自己走了,大步迈的悠哉悠哉,不急不慌的。
棠纪雨把人拽去了一个僻静的小树林,回头对他说:“你怎么直接就这样…走过来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想起来这家伙一直在惩事堂门口等她,就稍微有一点点后怕,毕竟好像确实是比较见不得人的事。
他就不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吗?!
“怎么了?怕被发现?”琅轩调侃地问一句,“怕被谁发现?”
被谁发现都不行好吗?!
棠纪雨无语地看着他,仔细看着那脖颈的一圈红痕,细细的,淡淡的,令人心痒的,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让人想入非非心生邪念。
“都过去好几天了,为什么……还有痕迹?”棠纪雨都有点怀疑,这红痕真是因为她吗。
琅轩耐着性子解释道:“第一天没动静,第二天才显露出来的,考虑到我的清誉,我就特意把头发散下来挡一挡,可是几天过去了,还是有糖糖留下的……这个痕迹。”
棠纪雨心痒痒的,心虚地将目光一转。
“结果痕迹没消,仙师们看我突然散发这么多天,担心我是否是心理出了问题,成日关心我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随时随地盯着我,怕我一不小心哪儿磕了碰了,烦不胜烦。”琅轩说完,看着棠纪雨。
棠纪雨听着这经历还有点好笑,就是现在有点不好笑出来,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她当时想牵那绳,尤其是牵红绳在琅轩身上,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她早就听说琅轩师兄是个留痕体质,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很显眼的痕迹,这也是身娇肉贵的师兄能很多次逃避责罚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这么离谱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咳……”棠纪雨清了清嗓子,说道,“师兄术法高深,想必自己可以学一下消痕的法术,我恐怕是很难帮得上忙了。”
她那天牵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还会留下痕迹,人还会找上门来讨说法啊。
“不要。”
琅轩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腕,拽回准备逃跑的小师妹,说道:
“小师妹,这‘罪证’可是你留下的,怎么狠心让我一个人苦恼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