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厂长不明所以的接过那个信封,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张叠好的信纸。
他有些迟疑的看着面前的宋主任。
“打开看看,这封信我已经看完了,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
听到宋主任这么说了,胡厂长这才打开信,等到看完,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看完了?你现在怎么想?”宋主任喝了一口茶,凉凉的瞥了胡厂长一眼。
现在胡厂长哪里还记得自己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都快有些站不住了。
宋主任放下茶杯,“胡厂长,咱们这个国营厂,要比私营厂更能发挥无私奉献的精神,要不咱们国营厂比私营厂强在哪里呢?”
“是,是,宋主任说得对。”胡厂长点头如捣蒜。
“这封信是我的老同学,也就是北川的市委书记寄来的,他详细的说明了,先前是找过你们纺织厂的,但是你们不收他们的羊毛,所以才有现在的喜湾纺织厂。”
宋主任站起身来,看着胡厂长,“你们是仁义也没有,质量也不过关,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疑喜湾纺织厂?”
胡厂长抬起手擦了一把汗,“宋主任说的对,是我们的问题,是厂里的问题,我,我现在马上回去处理!”
“胡厂长,抓质量,管人心,这才是一个厂子的根本。”宋主任语重心长的说着。
京城纺织厂,当初也是他废了不少的功夫建立起来的,他也不想这个厂子就这么毁了。
听到宋主任的话,胡厂长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回到纺织厂里面,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认真的想了许多。
其实纺织厂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大家也会因为一个技术问题而加班加点的研究攻克。
若是有人提出产品质量不过关,他们也是反复试验,看是哪里的问题,不解决不罢休。
再看看现在,大家都得过且过,只要有产出就行,仗着自己是国营厂,更是肆无忌惮的压榨商户。
他们只要说产品有什么问题,厂里的人就会眼睛一瞪,说上一句下次不给你供货了,对方就能乖乖闭嘴。
以前只有他们一家纺织厂,这个情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又多了一家纺织厂,很明显他们的产品就没有优势了,惨遭退货……
想到这里,胡厂长抹了一把脸,然后叫来助理,开了一场高层会议。
来的人还是那些人,可是大家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胡厂长明白,想要厂子好起来,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凡事都睁一眼闭一眼,他要强势起来!
“现在我宣布一下新的规定,有什么疑问,等我宣布结束再提。”胡厂长说着,就把自己刚刚拟定的规定念了一遍。
果然,等到念完,几乎是所有人都有问题。
他一一解释了问题,最后道,“若是你们接受不了,我可以同意你们辞职,离开纺织厂。”
这话一说,大家可就不敢多话了,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胡厂长会突然变成这样。
“厂长,辞职这话说出来,也太伤人心了吧,咱们大家都是纺织厂的老人,见证了纺织厂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到了今天,前两天咱们不还是好好的么?”
有人问了出来,胡厂长也不隐瞒,就把今天去发展局的事情说了一遍。
“现在时代变了,并不是咱们给他们就要的时代了,他们有了别的选择,咱们的产品不好,他们凭什么选择咱们?就因为咱们是国营厂?国营厂的东西不好,他们凭什么还要相信国营厂?”
胡厂长的问题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严厉,那些人相互看着,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沉默了好久,才有人小声的说道,“可是,喜湾纺织厂现在,不是只做毛线吗?咱们厂主营的又不是毛线。”
这声音虽然小,但是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楚。
胡厂长冷笑一声,“你说的对,咱们纺织厂主营的是布料,毛线时有时无,并不是主营,可是你想过没有,今天能有个白小湾出来做毛线,明天就能出来个王小湾,李小湾去做布料,做棉线。”
他停下,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人,“今天我们让出去了不算重要的毛线生意,明天是不是要让出棉线生意,后天让出布料生意,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他们还剩下什么?
他们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一个国营厂的空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想大家心里也有了各自的决断了。”胡厂长说着,收起了自己面前的资料,“你们回去想想,要是还觉得不行,那就辞职吧。”
说完这句话,胡厂长就出了会议室。
他回了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倒不是他早退,而是他想去找白小湾,想去看看喜湾纺织厂到底是怎么运行的。
说真的,一开始白小湾带他来参观的时候,他真的没觉得这个小作坊能有什么大出息。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作坊,不仅挂牌成立了纺织厂,还先后两次上了报纸,得到北川市的感谢信,还得到领导的点名表扬。
看到胡厂长过来,许老太头一个就堵在了门口,“你不是那纺织厂的厂长么?不在你们自己厂里,来我们这里干啥?”
“老太太,你别着急,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有事来找白小湾的。”胡厂长笑着道。
他这一套许老太可是不吃,她撇撇嘴,“你有啥事儿找小湾啊?是觉得吵架吵不赢我老婆子,就想找个不会吵架的欺负是吗!”
“没有没有,老太太你真的误会了!”胡厂长努力的想要解释,但是许老太根本不理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白小湾出现。
看到白小湾,胡厂长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擦了一把头上耳朵喊,然后开口道,“白小湾,你终于来了,你这位员工可太厉害了。”
白小湾笑着看了许老太一眼,这才开口道,“那是自然了,许婶儿可是我们这儿最重要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