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两人还没跑出几步,身前路便已被拦截下。
领头的官兵打量她们两眼,见阮娴包着头看不清相貌,倒是一个小姑娘无遮无挡,跟上头传来的画像十分吻合,不由和声问道:“敢问二位可是从草原上来?姓宋?”
“唔,官爷这话问得奇怪,打从这儿入关的,不都从外面回来嘛。”
宋绵竹赔起笑脸,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眼睛往他身后瞥。
老秋已然发现不对劲,正在悄悄往这边靠近。
“姑娘说得是,今儿中元节,属羊倌儿镇最是热闹,”官兵转了下眼珠子,话头一转,“可我见二位身无长物,不像是外出做买卖呀……这位小娘子,可否露出真容,让我等一观?”
“好说好说,我大姐身子不好,最怕风沙,故而需要遮住口鼻,”宋绵竹见他们态度不错,不像是要来硬的,心里稍定,“官爷在此盘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莫不是要缉拿要犯?哎呦,您看看我们俩姐妹,手无缚鸡之力,哪像是能做坏事的样子!”
官兵眼里闪过丝疑惑。
俩姐妹?怎么会是俩姐妹?这倒是跟得到的指令不大一样。
等听完小姑娘的话,他脑子稍微一转,心里有些好笑,已经觉察出不对来。
眼前的丫头心思重啊,一般人遇到盘查,只会乖乖亮身份,何苦跟自己磨叽,难道不怕磨叽出问题?
即入北阳关者,谁不是心急如焚要归家,若在这儿便扣下,可就只能回羊倌儿镇暂留,那里非是什么好地方啊。
反观这她俩却好像不着急,方才若不是自己带人追上来,只怕人早转个弯儿溜走。
这么想着,官兵收敛住笑意,神色一肃,沉声道:“确实上头有命令,姑娘还是别为难咱个,让我等盘查完,若无问题,自会放你等离去。”
宋绵竹心说,可不就怕你查出问题,然而此刻却由不得自己,只得向阮娴略微点头示意。
不远处。
老秋在几个官兵的注视下,被迫顿住脚步,露出些许憨笑:“大人,俺从羊倌儿镇来,巴老爷让俺去买酒,今天还能进城吗?”
巴德望在边关名头极大,就连北阳关亦是不得不给面子。
除了不远千里奔赴而来的行商外,平日里,羊倌儿镇也会过来买些酒水粮食,且算是互通有无。
因而当官兵见老秋只一人时,神色当即和缓下来,也没觉得意外,朝旁边努努嘴:“你从那边进。”
他们要找的是两个女子,自然不会跟巴德望作对。
老秋连连作揖道谢,缓缓走过去,绕开正在排队的人群,先宋绵竹他们一步进了城。
这时。
领头的官兵已经看清阮娴的样貌,招招手,让手下取来幅画像,再细细打量后,很快露出笑容:“姑娘请随我走一趟吧。”
宋绵竹脸上僵住,扯扯嘴角:“能问问官爷,让带我俩去哪儿吗,咱自问好像没做过坏事儿……”
“姑娘还是莫要难为在下,我等只是听命行事,哪里能知道什么内情,”官兵看出小姑娘的不情愿,好心补了句,“不过大人吩咐过,要我等莫要耽误,应该不是坏事。”
这点宋绵竹早看出来了,虽然对方态度确实不错,可她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定。
然而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只得乖乖跟着几个官兵走。
其实就是对方不来找她,她原本也打算进城找朝廷的人,只是现在却多出一丝疑虑。
来的太过巧合。
她们这才从羊倌儿镇出来,立马有人在城门口接应,就好像早有人通风报信一般嘛。
北阳关。
矗立在大晋最北边,与广袤无垠的荒原遥遥相望,经久战事,城墙被血肉染成黑色堡垒,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厚重的沧桑感。
宋绵竹浑身紧绷,过了城门后,便像是好奇的孩童般,转着脑袋四处打量。
她年纪小,动作太过明显,反倒没法引起官兵的警惕,只以为是孩子心气。
然而她把四周打量了个遍,仍是没能找到老秋的身影,也不知这人躲哪儿去了。
阮娴拉住她的手,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恢复平静,小声道:“还记得我刚说得话吗?”
宋绵竹下意识回过头,手掌收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微微点头。
偌大的北阳关,好似一座空城,萧条寂寥,行人稀少。
一路走过,皆是行色匆匆,好像来此只为路过,又匆匆要奔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