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小,前不凸后不翘,又鼻青脸肿,倒是不用担心有人起邪念。
大嫂嫂就不一样啦,再狼狈也掩不住清丽身姿,得防。
安慰好阮娴后,宋绵竹方才有心思打量起四周。
身后的镇子看起来并不伟观,城墙不到一人高,与其说是个镇子,倒更像是个山寨。
再扫一圈守门的大汉,她心里笃定,要么是土匪窝,要么是啥黑帮根据地,反正不像良善处!
可真是连翻遇险,一点喘气机会不给留。
小姑娘在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露出憨厚的笑,守在箱子前朝沈河招手。
“多谢沈大侠相救,那啥,咱找个安静地方叙旧呗。”
沈河还未回应,旁边先横空响起道大喝。
“不行!你不能走!”
郁香兰冷着张脸,柳眉倒竖,虽陷在包围中,却不见其有丝毫慌乱,反而眼里满是不悦。
沈河看她眼,没搭理,淡淡道:“你要离开,无人可拦。”
宋绵竹鼓起掌:“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快走快走,咱仨烤只鸭子七七吧!不,得两只!”
巴德望在旁听了老半天,总听她说啥鸭子鸭子,忍不住插嘴:“啥鸭子,就恁好吃吗?”
“好吃呀,赶明儿起个灶,我,咳,让大沈给你烤几只。”
后面大汉们凑在一起嘀咕。
“为啥她要把沈老爷叫做大婶?”
“唔,许是亲戚关系吧。”
“那也该是大叔吧,沈老爷又不是女人……”
“你问我,我问谁,你看我长得像有学问的样子吗?”
“不敢有,谁敢比巴老爷有学问!”
宋绵竹扯扯嘴角。
要不是一身伤,旁边还群狼环伺,她是真的很想笑一笑的。
虽然地域歧视很不该,可那些人口音浓重,犯起迷糊的样子,就真的很像唱二人转。
沈河轻咳声,表情无奈:“鸭子没有,羊管够。”
“也行嘛,烤至金黄滋滋冒油,撒上些香料辣子,啧啧,外焦里嫩,咬一口肉汁四溢,嗅一嗅哈喇子直流。要得要得!”
宋绵竹擦了擦嘴角渗出的眼泪。
有肉吃,谁想吃干饼子啊,一路上没噎死几个,她都觉得神奇。
宋游记的小东家,何时吃过糠咽菜啊……唔,其实小时候经常吃,往事不提,往事不提!
“奇了怪了,羊肉咱平日都吃腻了,咋从那姑娘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勾人。”
“巴老爷不是出来送沈老爷的吗,咱什么时候能散啊,俺刚想起来家里衣服没收。”
“歪是要收衣服,还是去宰羊啊,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郁香兰脸色更黑了三分。
这都什么毛病啊,自己说了一句,蹦出一堆……她刚说得什么来着?
巴德王亦是讪讪,大抵是觉得有些丢面子。
“一个个没见过世面,叭叭叭个没完,能不能管住自己嘴啦,不能我替你管!”他先是把手下人骂了一顿,方才朝沈河示意,“放心吧,兄弟要带走的人,我看谁敢拦着。”
“巴老爷,这不符合规矩吧。”郁香兰忍着怒火,明显对此地甚为熟悉。
“小娘子没长记性啊,我刚不是才说,在这地界儿,我巴德望的话就是规矩!”
“哼,巴老爷还是想好了再说,你确定要跟银弓王帐作对!”
“嘿,还说不听咯,我老巴怕过……恩?你们是银弓王帐的人,可有何证据?”
郁香兰扔了块牌子过去,巴德王看完立刻不说话了。
他摸摸后脑勺的小辫子,狐疑看眼郁香兰,又看眼沈河。
心说还真是巧了,金刀银弓凑一起咯。
“咳,银帐势虽大,却也管不到羊倌儿镇头上,”巴德王打起哈哈,“要不,你俩打个商量?”
宋绵竹心里咯噔下。
郁香兰背后势力竟如此厉害,连在荒野之地,都能以名压地头蛇。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地儿啊?
那些大汉穿着打扮,明显与大晋人不同,更像是……游牧民族。
她心跳没来由漏了一拍。
难不成自己到了边关……贺小哥……也不知此刻在何方……
“商量?没得商量!这俩人我必须带走!一旦银帐怪罪下来,只怕你担当不起。”郁香兰态度不容拒绝。
“你要这么说,就是在为难我老爸啦……”巴德望瞅向沈河。
意思很明了啦,有本事你就自己来吧,羊倌儿镇不可能为了两个女子与银帐交恶。
沈河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良久后终是淡淡道:“她们是金帐的客人。”
“金……帐?”
郁香兰浑身一颤,目光死死定在沈河的脸上,似乎在分辨他究竟乃何人。
嘈杂的场面竟安静了瞬息。
金刀银弓,在这荒原,便是皇帝老儿一般的存在。
来走私的大晋行商暂且不论,凡是外族人无不升起敬畏,低下头竟似不敢再直视几人。
“就算你是金帐的人,也不该阻止银帐做事,老祖宗规矩不可违。”
郁香兰喉咙发涩,越看对方,越觉得熟悉,在那近乎相同,又完全不同的面容中,她猛地洞悉了真相,话说到最后竟软和下来。
“这二人身份极其重要,你若是想将其带走,也可,但决不能让其离开荒原范围!”
沈河沉默半晌后,微微点头。
见他应下,郁香兰当真不再多问,转身便要带手下人离去,迈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道了声:“他一直很惦记你。”
宋绵竹疑惑歪了下脑袋。
巴德望看得有趣,解释道:“金帐之人皆重诺,沈兄弟既然应下,必定不会食言。”
“哦,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你在奇怪啥吗?”
“我是在思考,她刚指的是女人还是男人?”
小姑娘朝沈河努努嘴,满脸八卦:“还骗我说你没老相好!”
沈河:“……”
这下换巴德望老爷疑惑了。
难不成沈兄弟真在外面有相好?乖乖,这消息要传回金帐可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