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苏老爹抵达通州城后,得知剿匪之事,立马寻商队给五味斋送信。
他本是准备在客栈等到人来,可越等越坐不住啊,没事儿便在城里瞎溜达。
这一溜达,便碰上了怀恩堂。
之前在乔河村,经过曹氏告密一事,她便是听了怀恩堂伙计所言。
天底下凡巧合之事,大都会有缘由。
苏老爹立马便上了心,干脆整天在附近蹲点,想看看能不能有点收获,也好过成天乱逛来得强。
同时他广散请帖,四处走动,邀好友前来助阵。
后来有一日,终于给苏老爹等到机会,亲耳听到里面伙计,提到一声“郁姑娘”。
他当即跟在马车后出城,可怎想中途又出了意外。
一小波土匪巡山,刚好撞上马车,苏老爹在暗中窥探,本欲等“郁姑娘”现身,再视情况而行动。
怎想两拨人打着打着,就那么巧打到自己藏身处,硬生生给他逼出来。
苏老爹眼看事不可为,只能边打边靠近马车,可掀开帘子一看,里头压根空无一人。
给他气的呀,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怕是中了旁人计。
别看苏老爹上回吃了亏,像是个倔脾气的愣头青,那是因为他手中无刀,加上以为女婿出事,担心闺女接受不了,心里憋着股怒火,方才失了分寸。
如今脑袋清醒下来,自知什么时候该先撤离,他是一边招架一边寻机会遁走,未免打草惊蛇,此次通州之行当为找出幕后操纵者。
待跑到一处林子时,苏老爹顺势躲避土匪攻击,一不小心撞在树上,没想到竟然就此撞下来个人。
那人便是沈河,他一见这情形,二话没说拔剑相向,直接将众土匪打跑,方才救下苏老爹。
宋绵竹跟听说书一样,嘴巴不由张大,“不是吧,你又被人救咯?这运气要逆天了啊!”
苏老爹尴尬道:“咳咳,这回不算哈,便是没有沈兄弟出现,我自己也能脱身的。”
宋绵竹却当没听见,复又疑惑问道:“树上掉下来的,他蹲树上干嘛啊?”
苏老爹一听更尴尬了,不由东张西望,“他跳下来时,嘴里嚷着,是谁在打扰他睡觉……”
这么一说,宋绵竹便理解了,毕竟初次相遇时,沈河便因没钱付房费,被貌美老板娘倒追,睡在荒郊野外好像也不稀奇嘛。
“不对,还是不对,你说自己中了埋伏,我怎么感觉不像……”
“我明明听见伙计提起郁姑娘,可马车中又怎会空无一人?”
宋青河忽然提醒道:“马车不一定是送人走,亦可能是去接人。”
宋绵竹心中一动,“那条路,可是去往威牙山脉?”
苏老爹皱眉思索,“唔,好像是那方向……”
俩兄妹对视眼。
“二哥,我猜,我俩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
“曾有女子多次前往威牙山寨,与匪首密谈。”
苏老爹恍然道:“你们是说,那女子,便是郁香兰,她是三皇子的人?”
宋青河摇摇头,说了句废话,“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宋绵竹双手一摊,“还是那句话,明明可以书信沟通,她为何要亲至?这里面恐怕没咱想得那么简单。但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郁香兰跟怀恩堂都有问题。”
苏老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们俩倒真是亲兄妹,说话永远云里雾里,欺负咱老实人呗。行了,我也不管那些,怀恩堂我让人继续盯着,费脑子的事交给你们。”
说罢,他起身大步离开,路过垂花门,把探头探脑的小景明一搂,直接放到自己脖子上。
“外公,我我我!”小玉泽跟在后面使劲举手,生怕自己不再是外公最爱的崽。
宋绵竹挠起头上小啾啾,她可一点不想动脑子,容易头秃。
“二哥,动脑子的事便交给你了,我负责赚钱,你负责争名,甭管谁惦记着咱家,都得做好崩掉一口牙的准备。恩,就从中状元开始!”
苏姜好笑点点她额头,将那不安分的小手捉住,“状元岂是那么好中的。”
“我对二哥有信心!二嫂你不行啊,居然不相信二哥!”小姑娘没安好心眼,胡乱挑拨,让你们成天喂我狗粮。
苏姜似笑非笑,“我对你二哥的信任,就像贺小哥对你的信任一般,他近来都不盯你练袖箭,想来是觉得你有那自觉。”
宋绵竹顿觉给自己挖了个坑,不提袖箭还是好朋友!
她撇撇嘴道:“你这还是不信任嘛。”自己哪有什么自觉可言!
宋青河看着拌嘴的姑嫂俩,不由低头浅笑,眸中敛去一抹深沉。
既然查无可查,只能被动防守,这很不好,却也恰合他心意。
宋家无根无底,如今便是赚来些银子,在权贵面前亦是如水中浮萍。
小妹有句话说对了,踏上仕途仅仅只是第一步,他向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不只是说说罢了。
阮娴从屋内走出来时,院里已经聊完,她也没问啥情况,反正自己听家里拿主意便是。
听到小姑子让自己把银子收起,她这才有点担忧道:“这就真收下了?”
别看是衙门送来的赏银,可大伙儿心里都清楚,怕是从山寨得来的战利品吧。
起初收下那一箱珠宝,还能算好汉们应得的报酬,拿的也算心安理得。
这又添一千两,感觉便有些烫手哩。
说到底,此战之功不在宋青河,不在江湖好汉,亦不在衙门,而是那未知的帮手。
宋绵竹不甚在意道:“先放着吧,反正咱也不缺钱用,大不了以后还之于民。”
一千两银子看似多,其实跟宋游记收益相比,压根算不得什么。
他们家并不缺这笔钱,眼下正值灾荒,倒是刚好用得上。
六月中旬,沿河地区受灾严重,大批灾民北上赴京,一时间遍地是哀声。
这些人也不是非要抵达京城附近,而是走到哪算哪,其中永宁县当为必经之途,其后便是通州。
如今通州城外,几乎已经被灾民占据,凡乡野之地必受其乱。
通州城地理优越,有驻军把守,城内倒是未受到影响。
不少大户,纷纷搭起施粥棚,这做面子的事儿,没谁会放过,反正于他们的家底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当然,无论是真的发善心,还是为名利,总归对灾民来说,便是好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