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何必自谦,我闻着已是食指大动……这兔子啥时候能吃?”
沈河前一句还算矜持,使劲嗅了嗅香气后,便显得急不可耐,撸起袖子露出大片古铜色肌肤。
“别着急啊,得把油脂烤出来,绵丫头说了,外面烤的焦一点更香。
兄弟你是没尝过老三媳妇手艺,赶明儿回到通州,你尝尝便知,我还真不是谦虚!”
苏老爹一边回答他,还得一边招呼旁人,林子里到处是称兄道弟的声音。
那些身着劲装的江湖好汉,三五成群围聚在一起。
这个大口吃肉,那个大碗喝酒,兴致高了还要当场比划两下。
旁边是欢呼喝彩声,震得树梢哗哗往下落叶子,惊起飞鸟一片。
宋绵竹要是在这儿,定然得两眼放光,她就说像是要开武林大会嘛!
然而愿意捧场的人不在,场间只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府衙官差。
曹横是真没见过这样式儿的,知道的是出来剿匪,不知道还以为是郊游取乐!
那帮子莽汉,一天里有大半日用来喝酒吃肉,完全不拿自己这个经承当回事,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
此次行动,府衙出动了三十余名衙役,他们手底下各管着十来个帮闲。
所谓帮闲,在吏部是没有编制的,不过是些闲散人员,平日主要负责打探消息,监视一些可疑的人员,另外还有协助征收赋税等等。
要说这些人有多勇猛,那是不可能的。
反倒是找来的百八十江湖人,个个魁梧彪悍,好似能以一敌十。
他要是真敢跟人瞪眼,瞧对方那傻不愣登的样,说不定当场便得起内讧。
眼瞅着已经到了贼匪家门口,要真闹起来,他可担不起这责任,一切以保命要紧啊。
苏老爹烤好兔子,也不嫌烫手,直接撕成两半儿,一半扔给沈河,一半用油纸包起拿去给闺女。
他起身瞥见不远处的人,随意扬扬手,“曹经承,一起来吃点?”
“不劳烦了,我有干粮。”
“哦,那行,没想还有人爱吃那干巴巴玩意。”
曹横刚推辞一句,便见苏老爹嘀咕着走开,竟真没有再喊自己的意思,顿时鼻子都要气歪了。
谁爱吃那玩意啊,他就装装样罢了,这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啊!
说起苏老爹,他便满肚子怨气,本来队伍里虽有些喧哗声,但还没至于如此散漫。
自打这人从后面追来,方才一下改了氛围,想起那日的所见,曹横还有点恍惚。
数十人齐齐上前,朝着一汉子打招呼,也就是那时他才知,原来这些江湖人全是为其而来。
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也不曾见过如此人物,当时还真被震撼了下,方才顺势将其收纳进队伍。
一想到此,曹横便悔不当初,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放进来这么颗老鼠屎!
只要是剿灭一小匪窝,必然要带着一帮子好汉,打猎烧烤,将寨里的酒喝光才算结束。
严重拖慢了此次剿匪的进程。
他越想越不是味儿,板着脸走过去,等站到宋青河身前时,脸色却是缓和下来,商议道:
“宋先生,咱是不是得尽快启程,要再这般下去,迟早会打草惊蛇。”
曹横为什么能一直忍着苏老爹?还不是因为他是宋先生的岳丈!
宋先生乃是以谋士身份随行,相当于参谋,剿匪出发之前,上头便有吩咐,此次行动全听参谋指挥。
本来他心里还很腻歪,觉得一介文人只会纸上谈兵,真到动刀动枪的时候,压根不堪大用。
结果宋先生直接拿实力说法,略施计策,带着几百人,由外而内,由小及大,先将附近数个小匪窝解决。
接连数日,在以少胜多的情况下,竟然还无一阵亡,就这么缓慢深入威牙山脉。
曹横每每遣人回城通报,让府衙派人手来善后时,在书信中都不免要对其夸赞几句。
等到只剩下名头最大的威牙山寨时,他对宋参谋已经是满心的崇敬。
“曹经承莫要忧虑,咱一路从通州出发,大小匪窝剿灭十余个,要打草惊蛇早就打过了。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咱要过去,定然会做好十足准备,那咱就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慌着前去。
且让他们慢慢等着,对方见咱这架势,摸不准其意,必然会心生忧虑,时间长了,便会阵脚大乱。”
宋青河慢条斯理拔下一只兔腿,先递给苏姜,再拔下一只递给苏老爹,被他摆摆手拒绝,立马会意将剩余兔肉递过去,苏老爹这才满意接过。
曹横作恍悟状,“原来是这样,此计意欲搅落对方视线,好让咱浑水摸鱼,宋先生实乃大才。”
宋青河指指篝火,“既已成计,不如在临行前养足精神,曹经承不妨与众兄弟同乐。”
“那是应该,我还差点误会众位兄弟,属实该敬他们一杯酒!”
曹横兴高采烈走了,他又不是傻子,那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还是知道。
之前还没对上匪首时,队里可就已经撒起欢了啊。
不过嘛,宋先生都这么说了,剿匪的事自有人惦记,他且喝酒吃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