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马有了,得先去趟城里租车厢才是。
车马行做得便是这个买卖,不光有车厢租,马车牛车皆有,在永宁县这边租车,到了通州自然有据点还。
一般只有各府城之间会有车马行,但乔河村地理位置确实优越,属于南北中介,偏偏又离府城稍远,因而才能得这个方便。
宋绵竹打算进去打声招呼,再去太山把铁柱喊上,让人跟自己进趟城,这样才能把三匹马车赶回来。
走到一半儿想起件事,她朝身后的贺闻随口问。
“今儿走得那么早,你吃过没啊?”
贺闻摇头。
“啧,以后记得要先吃饭啊。”
于是小姑娘调转头,领着人先去趟灶房。
果不其然,在灶台上逮着只“大老鼠”。
宋绵竹一屁股把老道士挤开,抢下俩油条递给贺闻,“赶紧吃!我再给你下碗面片!”
老道士抹抹胡子上的油,不高兴道:“咋啦,还怕我抢啊,贫道已经吃饱咯。”
宋绵竹夸张掏掏耳朵,“我果然是得癔症啦,咱家道长不可能有吃饱的时候!”
“瞧你这话说得,”老道士更不高兴啦,义正严词道,“当然再来碗面片也是行的。”
宋绵竹麻溜的揉面,眼里除了鄙视,已挤不出其他情绪。
等俩人捧着碗吸溜开,她洗干净手,转悠去院子里要交待些事。
家里四个女子忙得脚不沾地,连薛素兰都不例外,捧来一堆新绣的鞋子帕子。
自打得知有了三辆车,金氏更是恨不得把能带的全装上。
宋绵竹瞧着地上一箩筐蔬菜跟腊肉,鼻子微微发酸,越发说不出话来。
带就带来吧,铁炉子都有咯,到时候正好一锅炖,倍儿香。
“奶,我跟贺小哥出去一趟,把车厢给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得赶紧往上装。
对了,咱家马也得套车,今儿没人手哩,赶明儿让铁柱哥走趟,咱家买一个吧。”
金氏点点头,不待她说话,小姑娘又继续开口。
“我们这一走,五味斋得交给小叔他们咯,小婶子的手艺我放心,她那人细致。
就是少了俩人手,铺里会忙些,让我小叔再请个洗碗的婆子回来吧,别舍不得这点钱。”
她脚下转来转去,压根不敢看几人神情,嘴里絮絮叨叨交待。
“工坊那边,要是遇到生意上的事儿,你们便去找小叔,他就这点上还算机灵。
明儿马车回来,便让铁柱哥给秀娥姐家送货,要是李叔家钱不凑手,咱便先赊回账。
秀娥姐不会让咱家为难的,你们就当看她救过我份上,多照顾些。
我俩个姐姐家也一样,她们都是老实性子,虽然已经嫁出去,总归是一家人。”
这下换李氏鼻头发酸,平时再强硬的人,此时心里也是软的不行。
“绵丫头,你就放心吧,秀娥脑子灵光做惯了生意,我一过去提起,她二话不说便同意进货。
我那亲家公亲家母也是明白人,当场便把彩礼钱拿出来当货钱,压根不肯赊账。
离她出嫁还有快俩月哩,趁着这时间,她说会带着自家爹娘去集市,教会他们如何做生意的。
家里这些事儿啊,全都不用你操心,你们出门在外,把自己照顾好就成!”
宋绵竹点点头,这些事她的确不用操心,李姐姐也是个厉害人。
“还有薛姑娘,等我们走后,要是想留家里就留家里,算是给爷奶做个伴儿。
左右慈幼院的孩子还小,暂时也学不了刺绣,倒是闲的时候,可以去学堂教教咱村里女子。
这人啊,总归是得走出来的,成天闷在屋里可不成事,以前的事便让它过去吧,只要咱不说谁能知道呢。
以后村里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咱家远方亲戚,丈夫死了投靠过来的,恩,就说是我表姐。”
薛素兰捂着嘴点头,全场属她命最苦,可她却觉得自己难得幸运,能遇上这么好一户人家。
此时要不是有阮娴在旁扶着,她怕是已经跪下来磕头,而阮娴更是早就眼眶泛泪花。
金氏蹲在地上翻看箩筐,声音显得闷闷,“行咯,不过是出趟远门,又不是不回来咯,你事儿多,赶紧忙你的去吧。”
“也是,我争取两月内回来趟,还要喝铁柱哥跟秀娥姐喜酒哩。”宋绵竹默默点头,心里却明白这很难。
然而她的确有很多事要交待,不光是家里的,还有慈幼院的。
真到了要紧时候,才知道自己身上担子有多重。
小姑娘使劲揉揉脸,打起精神出了门,瞧着三匹高头大马,她才想起件重要事,自己好像不会骑马啊。
驾车容易,骑马难,铁柱哥肯定也是不会的。
宋绵竹傻了眼,纳闷问:“你刚咋把四匹马带过来的?”
贺闻翻身上马,手拿缰绳绕了两圈,嘴里轻吹声口哨,另外三匹马竟神奇跟在后面。
“就这么带过来的。”
好家伙,宋绵竹更狐疑了,“你丫不是会御兽神技吧?”
“……”
恩,许久不见的看傻子眼神。
小姑娘装傻充愣,“那我咋办啊?”
“我带你。”
贺闻说得理所当然,侧身弯腰轻轻一提溜,便把人放到自己身前。
软绵绵的身子贴上来,少年反而先退缩了,轻轻往后挪了挪,有点后悔自己孟浪的行为。
宋绵竹倒是没啥在意的,反而感觉很新鲜,两辈子来头一回啊。
“嘿,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快走啊,你愣着干啥哩,我这还好几个地方要跑。”
“……你老实点,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