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还是回去吧！”毛蛋被高氏抓住胳膊，满脸的不乐意。
“回啥回啊，不来找你姐，家里哪来钱给你上学堂！”高氏被宋青川拦在门外，瞪起眼便要骂人。
“我姐哪有钱啊！她都被你卖咯！”毛蛋努力想要挣脱钳制，扭过身子往来时的路跑，两条小短腿在地上直蹬。
“你个死孩子，咋胳膊肘净往外拐，给我老实点！”高氏被拽的往后退了两步，气得拍了他脑袋一下，手上到底没舍得使多大力。
自从儿子被学堂教呆了，嚷着要把死丫头赎回来，她便没舍得继续供孩子读书。
可这回不一样啊，那学堂是村里办的，又是让宋家二小子去教，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高婶，毛蛋说得也没错，你出门打听打听，谁家会给买来的丫头发工钱的。”
宋青川面上憨笑，嘴里说得是一回事，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自家还真给发了，全在大嫂那存着哩，就是萍丫头自己都不知，来找她要钱纯属白瞎。
高氏斜他一眼，声音提高了八个调，“咱这乡里乡亲的，又是一个族谱上出来，你们家都那么有钱了，就这样对待萍丫头啊，连点儿工钱都不舍得给！”
大伙儿走出来时，便听到这么句话，脸色皆是不怎么好看，倒不是因为自家被骂，而且由衷的嫌这人烦。
咋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啦！
当日宋萍在悦来酒楼，跪别亲父，字字泣血，方才把宋刚逼退。
这才消停几个月啊，又放高氏出来吸血，萍丫头遇上这么个糊涂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萍对她爹或者还有点感情，可高氏就不一样啦，那是不当仇人便是好的。
她跟宋绵竹待久了，多少学会点行事做派，此时担心老宋家因自己吃亏，冷着张脸道：
“婶子这话就外道了，家里哪还有啥钱啊，可不都用来买山头了嘛。
如今全指着养的鸡鸭能卖个好价钱，连铺子都顾不上开哩，不然我哪能没去城里呀。
家里又那么多张嘴要喂，一天能吃十来斤粮食，能让我吃口饱饭，便是极大的照顾，哪敢想啥工钱啊。”
一句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引得宋绵竹不停朝人挤眼睛，偷偷比赞，行啊，萍儿姐算是可以出师啦。
宋萍把手背在后面，打手势让她别作怪，待会儿自己要绷不住脸啦。
两个丫头的小动作，被大伙儿看在眼里，顿时啥严肃气氛也没了，没笑出几个来，都是给高氏面子，怕她下不来台，再撒起泼。
“你个养不熟的白…”
高氏张口便要骂死丫头，想想此行的目的，恨恨把话咽下去，把毛蛋扯到身前来。
“总不能你在这儿吃香喝辣，连亲弟弟死活都不管啦！
他要是没书读，以后没出息没指望，还不得靠你拉拔！
咱也不是说要找你拿钱，村里不是办学堂嘛，让宋青河那小子，别收咱家毛蛋束脩就行。”
宋萍愣了下，心里纳闷极了，学堂本来就不收束脩啊，这是来闹得哪门子？
“唔，这个口子不好开啊，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指定得在背后说道咱家。”宋绵竹站到前头，面露为难。
“能有书读就不错哩，哪个婆娘敢说闲话，看我不撕碎她的嘴！”高氏心说有门，连忙挂起笑脸。
宋绵竹视线落在毛蛋身上，那个曾经顽皮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人，眼里黯淡无光，好似被谁生生磨掉了灵性。
被关在家里的日日夜夜中，一方面是先生的敦敦教诲，一方面是爹娘灌输的恶念，想也知道他心里有多迷茫。
后山遇狼那日，她记得萍儿姐说过，多亏毛蛋偷偷放了自己，方才有机会遇上贺小哥。
小姑娘记仇，更记恩。
孩子还小，不知如何分辨是非罢了，既然能教，便教上一教。
“婶子开口了，看在萍儿姐的面子，也不是不能答应，只不过…”她吊足高氏胃口后，悠悠说道，“学堂还缺个打扫的，这活儿得有人包了。”
打扫个屋子能花多少时间，比起每个月的束脩，高氏还是懂得取舍的，立马便说这活自己能干，心里还挺高兴，觉得捡着便宜了。
“毛蛋啊，以后你可得好好读书，别辜负你姐…还有你娘一片心。”宋绵竹摸摸孩子的脑袋，真心的笑了。
呵，傻缺儿，送上门的清洁工，不要白不要。
毛蛋点点头，看了宋萍许久，见她面色红润，对着自己时始终眼神柔和，心里松口气，猛地挣脱高氏的手，独自跑开了。
“这死孩子！往哪儿跑啊！”高氏本还想打蛇上棍，趁机套套交情，这下只能骂骂咧咧追着人走了。
瞧见人走远后，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忍不住发出爆笑声。
“绵丫头，你就不怕露馅儿啊，要被她知道真相，指定得来家闹。”
李氏手里拿着扫帚，刚一直躲在门后，就等着人撒泼好上手，哪想居然没给自己机会，脸上别提有多失望。
宋绵竹在逗萍儿姐，夸她今天会说话啦，一套一套的，有点自己风范。
被害羞的宋萍拍了个小巴掌，感情自己以前是哑巴呗！
听到大伯母的话，她混没当回事，笑眯眯说道：
“爷你告诉村长一声，就说高婶子要为村里做好事，自愿担起打扫学堂的任务。
另外记得让村长通知乡亲时，让他们不要把学堂的事往外传。
万一被旁人知晓，咱村里学堂不收束脩，到时候全挤过来，可别把自家孩子位置给抢咯。”
宋老汉听得连连点头，顿时安心了，有了这两句交代，保管一个个嘴巴闭的严实。
金氏由衷夸奖道：“就你鬼点子多。”
“我就当您老在夸我吧…”宋绵竹砸吧砸吧嘴，自己的确是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