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食后,十六独自离开了五味斋,他出来的时间够久,该回去找爷爷呢。
宋绵竹没有急着回村,而是留在铺子里帮忙,想着与其去城门口坐牛车,不如等晚上跟大伙儿一起回去。
说句实在话,这一上午过得实在太过刺激,她可不想再来一次,那些人进了县城里,不定什么时候再会碰上。
自己今儿简直是衰神附体,能躲着点便躲着点吧!
直到夜幕降临后,一行人方才回到乔河村。
“三哥,我就在村头下哩。”宋大福把缰绳递给宋青川,主动下了车。
他不是老宋家的人,哪好跟着回去啊,到时候人是留饭还是不留啊,没得让人家为难。
“那行,你自己路上注意些。”宋青川点点头,这儿离他家没多远,一个大小伙子,走点夜路不算啥。
他回头看了眼媳妇,夏薇草当然早就做好准备,从钱袋里拿出一把铜钱,“大福啊,这是你今日的工钱,一共十二文,你点点清楚。”
“不用数了,我信得过嫂子。”宋大福把钱接过来,直接往怀里一塞,憨笑着便要离开。
夏薇草把人给喊住,又从箩筐里翻出一包东西递过去,说是铺子里卖剩下的饭团生煎包,让大福可别嫌弃,拿回家去热热吃。
“这哪儿成啊,这不成!”宋大福一下变得局促起来,忙不慌地拒绝,自己能有这么一份活计,便是天大的好事,哪还能再占便宜啊。
他心里清楚,什么卖剩下的啊,铺子生意那么好,做多少都不够卖,哪会有的剩下啊,这怕是特地给自己留的。
“嫂子给你,你就拿着,这不是头一……头二天来嘛!你放心好咯,也不会天天给你,顶多逢年过节让你带回家添个菜。”
宋青川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宋大福更局促了,眼眶都泛起红来。
五味斋的吃食有多受追捧,他是亲眼瞧见的,做梦都不敢相信以后能经常吃到。
还有中午的糖醋排骨,美妙的滋味仿佛现在还留在嘴里。
有才爷爷家实在对自家太好,他觉得自己得知足,使劲摆着手不肯把东西收下。
“一点吃食而已,咋弄的跟包金子似的,赶紧拿着,咱还得回家吃饭哩。”
宋绵竹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将纸包给扔到大福怀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招呼着三哥走人。
还是不够累啊,在这里磨叽个不停,像她就只想马上回去躺平!
宋大福拿着纸包,摸摸怀里的铜钱,心头一片滚烫,暗下决心唯有努力做活,才能报答老宋家的恩情。
牛车驶进二房后院。
宋绵竹一跳下车,便大声喊着好饿,要吃饭!
“可不就等你们了嘛!”老道士坐在门槛上,见人齐了,连忙起身拍拍屁股。
堂屋里冒着白烟,圆桌上置一铜锅,金氏招呼大伙儿坐下,“眼瞅着天暖和起来,今儿许是最后一顿火锅哩。”
在本地人的思想里,只有天冷的时候才会吃古董羹。
要放在平时,宋绵竹肯定要抬杠啦,吃个火锅还要分时节,那不是想吃就吃嘛,大夏天吃得出一身汗,才是倍儿爽啊!
可今儿她就没这心思,连最爱的羊肉片都不跟老道士抢了,迅速扒完一碗饭,说自己忙碌一天太困了,先去洗澡回屋歇息哩。
大伙儿也没多想,都知道铺子里有多忙,以往她回来也经常嚷着要躺平,阮娴站起身去帮忙烧热水。
唯有金氏瞧瞧那空碗,心里直犯嘀咕,孙女吃饭向来是数米粒,今儿这么迅速,感觉很不对劲啊。
她猛地生起个念头,不是吧,贺小哥昨儿才走,孙女就变得蔫不拉几,莫不是犯了相思病?
心说不能够吧,孙女不是还没开窍吗……可这种事谁说的准哩……
唉,女大不中留,孙女更不中留,说好要在家里陪咱一辈子,这才多久心里便有人呢呐!
小老太太想着想着,忽然捻起酸来,宋老汉刚夹了一筷子肉片到碗里,便被她给抢走,塞进自己嘴里。
眼见金氏大口咀嚼,每一口都仿佛用尽力气,宋老汉吱都不敢吱一声,甚至还从老道士手底夺食,又夹了一筷子肉给她碗里。
甭管老婆子是生谁的气,为啥生气,总归他先得顾好自己,旁人怎么倒霉可不关他的事啊!
打死宋绵竹都想不到,她奶脑洞之大,堪称全家之首,分分钟便给贺闻扣了顶大帽子。
就是知道,她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些,洗好澡钻便进了被窝,缓缓合上双眼。
崩了一天的神经,在此刻方才真正放松下来。
脑海里不断闪过那染血的匕首,在现代人的观念里,杀人始终是件很可怕的事,她虽然表现的无动于衷,心里怎么想的却唯有自己知晓。
宋绵竹本以为这一夜会无比难过,没想到不大会儿便睡过去。
她睡得很沉很沉,期间连个梦都没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旁的萍儿姐早已离开。
小姑娘伸个懒腰,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
果然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睡两觉!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自以为坐得很标准,其实是咸鱼翻身,把床铺搅得皱成一团。
心虚整理好铺盖后,宋绵竹出来屋子,瞧见阮娴在晒衣服,笑嘻嘻跑过去抱人,嘴里“大嫂嫂”“大嫂嫂”喊个不停。
“咋一大早撒起娇来,当心被小侄儿笑话。”阮娴伸出白嫩的手指,点点她的鼻子。
果然那边躺椅上并排坐着俩娃,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仿佛想要跟小姑姑学习如何撒娇。
宋绵竹顿时一阵干咳,臊眉耷眼跑去刷牙洗漱。
八丈厚的脸皮都扛不住啊,这么有损她威风的画面,咋就给小侄子看见了,失策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