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们，瞧了场稀奇，猴戏他们见得多了，这跳舞却真是头一回啊。
“大兄弟，你这想法新鲜啊，咱还从来没见过。”
“就是啊，那什么牵羊推车，我早瞧腻了，老是那一套哪行啊。”
“大爷多给你俩铜板，以后得多想些新花样呦。”
黄脸汉子眼看大把铜钱扔进铜锣里，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是有点尴尬。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嘛，那跳舞的猴儿压根不是自己带来的，也不知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他把铜钱揣进怀里，颇为眼热的看着小猕猴，正待走过去将其捉住时，金子已经机警跑开。
黄脸汉子眼睁睁看着它爬到一少年身上，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笑着走过去朝人伸出手，“哎呦对不住了小哥，我这猴儿调皮，老是爱乱跑，劳烦您了，我这就给它抱走。”
“你的猴儿？”贺闻挑挑眉，平静的面容显得冷淡。
“唔……恩……”黄脸汉子含糊其辞，有点拿不准。
小景明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你胡说，金子是咱家的！”
“羞羞脸！骗人精！”小玉泽跟着蹦起来。
小猕猴用脑袋讨好蹭蹭贺闻，又朝黄脸汉子比了个鬼脸，最后竟然竖起爪子比了个中指。
附近围观的百姓瞧得是哈哈大笑，宋绵竹却是满头黑线，她羞愧抬头望天，很努力的回想着，自己以前做过这个手势吗，没有吧……
“你跟谁学的这是，以后不准做这手势啦！”小姑娘跳着脚，努力弹了它个脑瓜崩。
小猕猴捂着脑袋，伤心地往贺闻衣领里钻，被他牢牢按在肩上。
几人之间无比熟稔的互动，已然说明了一切。
黄脸汉子臊红了脸，明白这是遇上正主了，顿时有点骑虎难下，嗫嚅半晌不知如何开口，心里疯狂找着托辞。
然而宋绵竹几人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彼此说笑着就要离开。
小景明挨到贺闻身旁，伸着手喊小猕猴，想要让它到自己怀里。
可惜金子是只傲娇猴嘛，坏心眼地把尾巴垂下，不停扫来扫去，勾引着小景明。
刚刚还夸别的猴儿，现在就想要抱它，门都没有！
黄脸汉子一看他们要走便急了，正想随手拉住后面的宋萍，被陈松给格挡开。
“想做什么呢你？”
“误会误会，”黄脸汉子退开步，腆着笑脸小声询问，“这位小哥，我是想问问，你家猴儿卖吗，我出……”
“不卖不卖！”不等他说完，几个孩子便吵起来，举着小拳头在空中挥舞。
“金子是家人，多少钱都不会卖。”承恩把俩弟弟抓住，朝人板起脸。
“别介啊，先听听价钱，孩子的话哪能作数啊，”黄脸汉子凑近些，压低了声音，“我出三两银子怎么样，这价钱去集市能买上五六只哩。”
宋绵竹朝汉子展颜一笑，当他以为事情成了，露出些许得意的神情时，小姑娘猛地翻了个白眼。
“怎得不能作数，我家承恩虽小，却也知不能睁眼说瞎话，从不会把不是自己的东西，硬说成是自己的。”
黄脸汉子没想到被个丫头耍了，气的直哆嗦，瞪着她的眼神极为吓人。
这时围观者的百姓们，已经都听清楚了，那跳舞的猴儿压根不是汉子的，顿时兴致大减，各自分散而去。
“走了走了，还以为有点新鲜看，原来压根不是啊。”
“别介啊，大伙儿别走啊，我这后面还有好戏哩！”
黄脸汉子顾不上别的了，连忙跑去拦人，“十一啊，快，给大伙儿亮个绝活！”
宋绵竹本来都准备要走了，听到他这话脚下一转，又回过头去多看了那孩子几眼。
十一啊。
她现在对这种名字相当敏感。
小孩瞧着跟承恩差不多大，穿着单薄的破旧棉衣，怯怯看眼汉子，抱起小猴子走到场中央。
他让小猴子站到自己肩上，两手搭桥将其往空中一抛，小猴子在空中翻了几圈，又落回孩子的肩膀上。
这一手绝活拉回了些人的兴趣，黄脸汉子一看有戏，连忙让小孩再来一个。
然而这次小孩失手了，被小猴子踩了个踉跄，一人一猴倒在地上。
大伙儿“嘘”了声，“你这不行啊，没练好就敢拿出来显眼，还绝活哩。”
黄脸汉子这下是真气急败坏，跑过去给小孩拉起来，搡了他好几脚。
“咋回事啊你，都练了那么久还会失误，早知道我就带十四出来！”
“姚叔，我行的！我就是太饿了没站稳，你再给我次机会！”小孩被踢疼了也不敢喊，急切争取着。
小猴子拦在他脚下，朝着汉子龇牙低吼，被汉子狠狠踢了脚，蜷缩在地上呜咽，小孩顿时扑上去护住它。
还没走远的百姓们，瞧的都有些于心不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就是自家的孩子也不能这样打啊。
“行咯，孩子不听话，带回家教训，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有个穿着蓝衫的妇人走出来说了句。
黄脸汉子看眼她，像是忽然缓过神来，扯出个生硬的笑容，“这位大姐说的是，怪我气糊涂了，实在是家里困难，指着今儿能赚点赏钱，平日哪会打孩子啊。”
说着话把孩子扶起来，让他站到边上，自己收拾起家伙什，今儿算是栽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蓝衫妇人不再说话，状似无意扫了眼宋绵竹他们站的地方，转身便走了。
随着黄脸汉子离去，人群很快散了个干净。
宋绵竹脸色不太好看，旁人可能没所觉，她却是敏锐察觉到，刚刚那妇人的目光是冲着仨侄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