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闲面色如常,仿佛刚刚那些话,都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一样。
既然有老宋家的饭食可以蹭,又何必去吃贺小子做得饭!
虽然贺小子比自己手艺要好,跟宋家孙媳妇的手艺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贺闻显然对他很了解,在旁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道长哪里话,您老人家救苦救难,帮了不知多少人,谁心里不念着你的好呀,都怪咱家忙忘了,您看现在有胃口吗,要不咱再吃点儿?”
宋绵竹站起来,腆着笑脸恭维,那是一点儿不自在没有。
不就是比厚脸皮吗,她小人家怕过谁?
爷奶经常夸老头有本事,说他以前救过多少多少人,甭管这事儿真假,起码二哥的事还得老道士出手,捧着就捧着吧。
老道士听得很满意:“盛情难却,那就吃点吧。”
宋绵竹打开门要出去找三嫂嫂,想起来件事儿,又回头冲着贺闻问:“少侠,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今日第二声少侠了。
贺闻沉默看着小姑娘,点了点头。
“得嘞。”
宋绵竹高兴应了声,把俩人留在屋里,去了灶房里。
老道士朝贺闻不忿:“明明是我在办事儿,咋感觉小丫头对你更热情?”
贺闻不搭理他,翻起桌上摊开的纸张。
字迹是稚嫩的小楷,内容却很有趣。
小姑娘的热情都是有原因的,指不定有什么活儿在等着呢。
夏薇草正在灶间刷碗,听清小姑子的来意,立刻洗干净了手,便要忙活起来。
“应该的,我这就给道长他们做几个好菜。”
宋绵竹阻止她:“别!三嫂嫂别忙活了,做菜太耽误时间了,一会儿郁香兰来了该咋办,咱还是做点简单的吃食吧。”
“这倒是…那咱做点什么好了?”
“就做个葱油面吧,不是还剩了好些小龙虾吗,我给全剥了盖面吃吧。”
“那行。”
中午一大锅小龙虾,装了两大海碗,还剩了一些没动过的留在锅里。
想着道长俩人食量颇大,夏薇草下了一铁釜的面,捞起来拌好,又给拿了两个碗,准备都端进屋里,让他们吃多少盛多少。
超级浓郁的葱油味,配上小龙虾汁,面上盖了金黄的荷包蛋和满满龙虾肉,简直不要太香啊。
宋绵竹没有经得住诱惑,先给自己捞了一小碗,才让三嫂嫂给端进屋去,自己捧着碗也进了屋子。
夏薇草到底比小姑子知礼数,把吃食放到书桌上,告诉俩人不够吃再喊她,便出了屋子。
“这是何物?我咋好像没见过?”老道士夹起个小龙虾肉好奇。
“小龙虾啊,”宋绵竹坐在炕头,欢快地吸溜起面条,“就是河里的虾爬子。”
“虾爬子竟然如此美味!”老道士把小龙虾扔进嘴里,品尝了一下,赞叹道。
趁着他摇头晃脑的时候,贺闻已经一碗面下肚,正在闷不吭声捞第二碗了。
老道士一看就急了,嘿你小子倒真不客气,不行,我可得吃快些,元白这个年纪,胃口大的能吃一头牛啊!
俩人跟比赛似的,面条一碗接一碗,吸溜几口便下了肚,宋绵竹都要看呆了。
突然觉得她爷不该骂铁柱哥饭桶…
“小姑姑,二宝也想吃!”
宋绵竹身后的小包包里,冒出小个脑袋瓜,口水哗哗直流。
太欺负孩子啦,一面让人家睡觉,一面在人家屋里吃好吃的!
小玉泽也钻出来,亮闪闪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宋绵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便让俩孩子坐起来,一人一口给他们喂面条。
小猕猴忽然掀开了窗子,呲溜一下蹿没影。
说好的睡觉,你们这是闹啥哩!让不让猴睡啦!
宋绵竹忙过去把窗户关好,这要是给郁香兰看到了,可不好解释。
话说人咋还没来啊…眼瞅着一锅面条要见底了,这人到底干啥去了…
被宋绵竹念叨的人,此时也是很烦恼。
吃过午食后,郁香兰便出门往宋家去,结果被人拦在半路上。
“赖兄弟,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郁香兰心里极为不悦,面上却还保持着客气。
为了躲避姚大花家,她还特地绕了路,谁知还是被人缠上了。
“郁姑娘,我可全是为了你好呀,他宋青河有妻有子,又是个残废,压根配不上你的!
更何况老宋家忒不是个东西!在全村人面前都指名道姓说过了,你跟他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这要是再继续住在他家,村里人肯定会嚼舌根的,只会是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啊!”
赖伟越说越激动,心里颇有几分得意,要么说他娘心眼多,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郁姑娘定然会动摇。
郁香兰笑得勉强,虚虚掩面,作出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
“赖兄弟不用再说了,我一个小女子,人生地不熟,除了依靠宋家,又能怎么办哩,姑且就这么着吧。”
“姑娘可以来我家住啊!”
赖伟是个浑人,没听出郁香兰话里的拒绝,直愣愣开口:“我跟那废人可不一样,我不曾婚娶,姑娘若是来了我家,定然没人再会说三道四!
对了,我娘还说了,要感谢姑娘的医治之情,咱家跟老宋家可不一样,那是把恩情记在心里头的。
就算村里有人问起,那也是有说法的,姑娘不用担心。”
郁香兰用衣袖半遮着面,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呸,要真去了你家,才是会被人说三道四!到时候真什么清白都没了!
她都差点被气笑了,这对母子打得好算盘啊,真以为她瞧不出来?
要真去了姚大花家,到时候随便在村里传点什么,她都得百口莫辩,只能任人拿捏。
郁香兰眼里闪过寒光,看着对对面满脸横肉的人,只觉得极为厌恶。
乡下的泥腿子,也敢打自己主意,当真是一点没有自知之明啊。
她哪儿知道赖伟心里想的。
他觉得吧,宋青河那个穷酸,跟自己一样是个泥腿子,郁姑娘既然之前能看上他,说明人家不嫌贫爱富啊,自己可比宋青河强壮多了,没道理不能得到郁姑娘青睐啊。
要么说,这人就是容易自我感觉良好啊。
“赖兄弟说笑了,我怎好意思劳烦你家,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再说我跟宋二哥,我们,我们明明…!”
郁香兰轻咬薄唇,杏眼里噙着泪珠,话说了一半便哽咽住,被人追问也只是猛摇头。
赖伟脑袋一炸,下意识脑补了她后面的话。
难道郁姑娘跟那穷酸已经圆过房了?
那他娶了郁香兰,不就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没想到小娘皮看着清纯,背地里还挺骚的啊,就那么着急爬人家的炕嘛!
再看郁香兰时,赖伟的眼神就没那么尊重,以前还能掩饰点,现在就是满满的淫邪。
郁香兰心思灵敏,哪会不知他的想法,在心里把人祖上三代骂了个遍。
等办完了正事,看她怎么收拾这人。
“落花有情,奈何流水无意,宋二哥一直跟香兰保持距离,极尽冷漠,既然他无情,香兰也不想再做留念,只是心中多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