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夹在两间铺子中的一个死胡同。
左边铺子是卖脂粉的，右边铺子倒挺巧，正是吕氏裁缝铺。
两家中间隔出一条窄巷，里头场地空旷并没有摆放杂物。
巷子不深，平日里应该没什么人会特地进去。
这地方离西集市不远，来往的人流不少。
但若是将教学场所设置在巷子里，既能免于被行人所打扰，也不至于过分嘈杂。
而对孙勉来说，能隔去大部分人打量的视线，相信会更自在些。
虽然是打了要锻炼他的主意，但一口吃不吃胖子，还是得让人一步步来吧。
看来看去，只有这个地方最让人满意。
打定主意后，宋绵竹想着先去跟两边铺子打声招呼，毕竟也算是人家的地头。
脂粉铺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一看就是个讲究人。
身型略显丰满，穿着一身桃花色的衣衫，乌黑的长发盘成发髻，头上插着枝翠玉簪子，脸上略施粉黛，轻点胭脂艳比花俏。
未语眼先笑，娇而不媚，是那种能让同为女子，都升起好感的长相。
见到两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进了铺子，杜莹没有给人眼色看，而是和气地询问。
“姑娘需要看点啥吗？”
“姐姐，我想找您打听个事儿，”宋绵竹朝人露出甜笑，“您家铺子外边那个巷子，平时有人去摆摊吗？”
一声姐姐喊得杜莹心花怒放，小姑娘嘴可真甜，她都三十出头啦。
“倒是没见过，哪有人会去死胡同里摆摊呀。”
宋绵竹腼腆开口：“这个，我家有意想去胡同里支个摊，想先跟您知会一声，姐姐您看能行吗？”
还真有人要去胡同里摆摊啊，听着倒真稀奇。
杜莹劝了句：“姑娘，那儿平时没人会进去的，你家要想摆摊卖东西，还是得去集市上。”
“我家不卖东西，没人不要紧，能有个地儿就行。”
宋绵竹摇摇头，把自家要做的事儿简单说了下。
要在外头支摊子，教人读书识字，这事儿就更稀奇咯！
杜莹见小姑娘打定主意，便不再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左右不关自家的事儿，就凭那几声“姐姐”，她都得答应小姑娘的请求啊。
想着家里的毛头小子，等赶明儿人家来支摊，说不得还能去捧个场。
跟脂粉铺掌柜道谢后，宋绵竹接着去了隔壁裁缝铺。
吕氏还记得俩小姑娘，上次来买了不少衣裳，笑着上前招呼。
“姑娘今儿来又是给姐姐买衣裳？”
宋萍脸一红，忙不迭摇手，可不敢再乱花钱啦。
“今儿来是有件事想跟婶子知会下。”
宋绵竹笑笑，把刚刚在脂粉店的说辞，又重复了遍。
吕氏一听是要支摊子教书，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满口答应。
她家男人读过书，对读书人是百般尊敬。
这种好事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边铺子搞定了，眼看着已经午时，宋绵竹便不再逗留，带着宋萍回了悦来酒楼。
大师傅非要留人吃饭，颠着勺子说是要给宋姑娘露两手。
对悦来酒楼一众人的热情，宋绵竹已经习以为常。
她都算是小东家啦，吃点自家的饭菜，好像也没什么？
美美饱餐一顿后，宋绵竹才摸着肚皮出了酒楼。
回五味斋的路上，宋绵竹顺路去了趟木匠铺，定制了个画架。
就是现代美术生，野外写生那种画架子。
成天搬桌子去巷子那，多麻烦啊，背个画架就方便多了。
再给孙勉配上两刀纸跟笔墨，就齐活了。
“这东西倒是有趣儿。”
木匠瞅着小姑娘随手画的图纸，来了点兴趣。
“能跟姑娘商量个事儿吗？我以后能继续做这画架子卖吗？要是姑娘答应的话，就不收你钱了。”
白得一画架，能有这种好事，宋绵竹自然是一口答应。
反正就算她不同意，人家想卖，难道还能拦得住？
能省几个钱是几个吧，地主家也没余粮呦。
这一想到粮食，宋绵竹心头突然一跳。
对了，得赶紧备粮准备过冬了。
什么腌肉腊肠的，越是易存储的食材，越是要多准备些。
今年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晚上回到乔河村，老宋家屋里济济一堂。
大房俩夫妻都在院子里忙活。
宋武天天到点来蹭饭，自然不好吃白饭，每回来都主动帮忙剥核桃。
宋绵竹看看院里的人，奇道：“咦，今儿郁姑娘又没来啊？”
夏薇草犹疑看了眼苏姜，才慢吞吞开口：“来坐了会儿。”
“哦，中午来吃饭啦，咋没留人吃晚食啊？”金氏随口问了句。
人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口饭啊。
“没有……”夏薇草摇摇头，话说的不清不楚。
“哎呀，那个小娘皮就没来家里吃饭！”
李氏受不了夏薇草吞吞吐吐的劲儿，自个接过话头。
“咱吃过午饭后人才来的，一来就跑青河屋子里去，说是来探望他。”
“多大的姑娘了呦，一点脸皮都没有，往男人屋子里钻。”
“哪儿随了她的心啊，我就让侄媳把青河推到外头来，人坐了没大会儿就走喽。”
“咳，可不能这样对郁姑娘。”
金氏听得一头雾水，假意斥责了句，可惜语气不轻不淡，敷衍意味太明显。
特地上门来就为了看二小子，难道还是对二小子有情？
这是闹得哪门子啊，能不能给个准话，她老人家都瞧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咯。
宋绵竹也有些摸不准郁香兰的意思，不过不妨碍她给大伯母竖大拇指！
李氏顿时得意起来，她就知道侄女跟自己一样，心眼透亮，才不会上那个小娘皮的当。
郁香兰这个人身上的谜题太多，老宋家人只能对她敬而远之。
人家愿意上门来吃饭就来，不愿意来也不勉强。
“奶，哪儿能买到鸭蛋吗？”
鸡蛋饼里裹上些肉丝，啊呜一大口，宋绵竹幸福地翘起小脚丫。
经大伙儿一致强烈要求，晚上夏薇草又做了鸡蛋饼。
宋武跟李氏是没来吃早食的，瞧着盘子里金黄的饼子，眼睛瞪得老大。
还是二房会吃，舍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