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脚工”，其实就是收大粪的。
大晋国是已经有马桶出现，以其占地小、味道轻、方便清理等优点，广受城里人喜欢。
只是马桶装满了，是不可以随处倾倒的，必须由专门的人来收，倒去指点填埋点。
这种专门收集运输粪便的人，便叫做“倾脚工。”
这活儿又臭又脏，还得夜间工作，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宋双全脸色都变了，本来宿醉就够难受，想到那个场面，胃里更是一阵翻涌：“绵丫头，你可别戏弄小叔呦！”
饭桌上说这个话题，可没几个人受得住。
阮娴当下收了碗，跑去灶房忙活。夏薇草也是借口去看小宝儿，逃进了房间。
铁柱投去羡慕的目光，他不像两个大嫂，还能开溜。
“倾脚工，好像也赚不得几个钱。”金氏倒没受影响，老一辈啥没见过，只是有些犹豫。
这活儿算是份长工，又是城里的工作，可为什么没人去争抢？不就是名头实在难听嘛。
说好听是“倾脚工”，难听就是掏粪工。小儿子若是找了这份工，怕是更难娶亲喽。
“光做倾脚工，工钱自然是不高。”宋绵竹看起来在认真解释，眼里却透着促狭，“但小叔可以将收集来的粪便，运到农村庄园去卖。”
“买这玩意回去干嘛啊！”铁柱没忍住叫出声。
“沃肥啊，纯天然肥料，咱村里谁家没用过啊。”宋绵竹嘴角微微勾起，开始给众人画大饼。
“你们想啊，沃了肥的庄稼是不是长得比较好？”
“那种庄稼的人，难道还不愿意花这几个铜钱？”
“就算穷人家舍不得花钱，那些有钱人家的庄园，还能舍不得这小钱？”
“再者小叔早年走村串户，做过卖货郎，对城里乡里人家都熟悉，上起手可比别人顺溜。”
“要我说啊，这活儿以后，别人都得抢着来做！小叔要是有意思，可得趁早呦！”
“说不得小叔还能靠此大赚一笔呢！”
这话她可没瞎说，在唐朝掏粪可是高薪职业，专靠收粪卖到农村，掏粪掏出富家翁的人，那都是有记载的。
虽说不知大晋国其他地方，有没有人发现了这个财路。但据宋绵竹所了解，永宁县这一片十里八乡的，现在还没有此概念。
因此倾脚工这一活计，才十分不受人待见。
若是能知晓其中的丰厚利润，哪怕再臭再脏，那都是有人抢着做！
铁柱张大的嘴缓缓闭上，都听傻了。
他也下过好些年地，自然知道沃肥的好处，只是从前没想过居然能收粪去卖。也就小妹能想出这主意来呀！
宋老汉也是明显意动。倾脚工收集粪便是不花钱的，等于是无本买卖，哪还有比这更好做的生意？
无论最后成不成，都且值得一试啊。
“还是绵丫头有脑子！”金氏习以为常地夸了句孙女，在她老人家心里，孙女出的主意，是铁定不会有错的！
“我看全子就去做那倾脚工！一份活儿拿两份钱，不比你瞎混来得强！”
瞧着老娘投来的锐利眼神，宋双全面色发苦。
虽然绵丫头说得话，他心里是有几分意动。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从小没受过啥大罪，只怕是吃不了这种苦呦！
“我看能行！”宋老汉点点头：“脏活累活都不算事儿，只要是能赚到钱，有的是人家高看你一眼。”
这年头可没有挑拣的余地，只要是能给家里赚到钱，那就是个好的。
“对呀对呀，小叔你可得抓紧喽，尽快攒些钱，才好给我娶个新婶婶呀。”宋绵竹笑嘻嘻地给宋双全加码。
果然宋双全面上凝重了些。他心里最想要的，不就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嘛！为了这些，还有啥苦不能吃的！
他都三十五啦！若是再混几年，娶到媳妇估计也生不出孩子喽！
“行，那我去试试。”宋双全咬咬牙，可算是下了决心。
听了这话儿，老俩口对他才算是满意了些。
金氏拿起他的空碗，又给他添些了米汤：“要做就好好做，可不得再像以前那样，没赚两天钱，就跑去喝酒烂赌！”
“这回你要还没个定性，咱也懒得管你喽。”宋老汉指指铁柱，“你要是干不了，我就让你大哥去做这活儿，赚钱的买卖，他肯定不嫌弃！”
铁柱干笑两声，把手里碗放下，早没了继续吃的心思。他爹娘应该是不嫌弃，但他恐怕不太抗得住啊！
“哪能啊，我能干得！”宋双全跟着干笑。
该说的话都说喽，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经过时间的考验。
早食结束后，大伙儿收拾收拾，便要去村头坐牛车，宋双全也跟着要回城里。
趁着宋绵竹把碗筷送进灶房，阮娴拉住了人。
“绵绵，为啥不让小叔来咱家帮工？你之前不是说想再请人吗？”
宋绵竹看看门口没人，笑着回应：“小叔这人吧，咱还得再看看。”
“你的意思是？倾脚工是给小叔的考验？”阮娴舒了口气，嗔怪一句，“我还以为，你要让小叔当一辈子倾脚工呢。”
她以前是不会考虑这些的，在小姑子的不断引导下，如今已然会主动思考问题。
“大嫂嫂真聪明。”宋绵竹照例夸奖，给颁朵小红花。
掏粪能掏成富家翁，这话是不假。但赚钱的门路千千万，她若是想拉小叔一把，自然有的是法子。
选这最脏臭的一条路，无非是想看看小叔，是否真心悔过。
浪子回头这种事，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只有他自个肯吃苦耐劳，宋绵竹才会考虑去要帮人。
所谓天性难移，有些事儿，且看着吧。
一行五人到了永年县，在城门口分开。
宋双全跟人合住的地儿，在贫民窟里，又破又小一间，自是不好请家里人去做客。
仨人组去五味斋开铺子，宋绵竹与他们同行了一段。
半路告别独自去往悦来酒楼。
这都过了四五日喽，她得去看看，蟹八件做出来没有。
时间不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