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五味斋的路上，宋绵竹遇上个熟面孔。
上次帮过的小乞丐，双手捧着个缺口的破碗，靠着墙角乞讨。
他的脸蛋和小手，洗的干净，不似之前那般脏污。穿着破衣烂衫，看着寒酸又可怜。
小乞丐低着头，手直直地伸着，偶有行人路过，便开口讨说两句讨喜话。
站了半天，碗中只多出几个铜钱。
宋绵竹远远看了几眼，没有上前惊扰，而是选择默默走开。
等她回到铺子里，已临近午时，阮娴正要准备做午食。
“今儿不用烧菜啦，大师傅非要让我带回来吃。”宋绵竹举起手中的食盒，脸上挂着得意。
不用人招呼，铁柱把灶房里的小桌子，搬出来摆到院子里。
铺子地方小，后院只有一个茅厕一个灶房。小桌子平时放在灶房中，到了吃饭时再搬出来用。
宋绵竹将从悦来酒楼带回的食盒打开，把一样样的吃食端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样式精致的菜肴，有荤有素，看着颇为诱人。
宋老汉尝了一筷子盐水鸭，眼前一亮，又夹了两块。鸭肉皮白柔嫩，肥而不腻，又没有膻味，处理的很到位。
“这是啥子呦？”金氏打开汤盅，见里面是种黏糊糊的液体。
宋绵竹看了眼：“蟹糊羹，用剔出来的螃肉做得羹汤，这个可鲜啦。”
小小一汤盅，几个师傅忙活了半个时辰，主要是没有趁手的工具，等蟹八件做出来，应该速度就快喽。
听完孙女的详细解释后，金氏把汤盅又盖了回去。这好东西，得等阮娴煮好饭，再来品尝。
趁着还没有开饭，宋绵竹从盘子中，夹出来些菜，用张油纸打包好。
宋老汉瞧着奇怪：“这是要带回家去吗？”
“不是啦，找人给我办河蟹的事，这是报酬。”宋绵竹笑嘻嘻的解释了句。
“哎呦，那你多带些！要不都带上吧！”金氏一听事关河蟹生意，恨不得让孙女把整个食盒都拎上。
“用不着！”宋绵竹摆摆手，拿着油纸包出了门。又去旁边包子铺，买了几个馒头包子。
带着吃食，宋绵竹去了小乞丐所在的街道。
当小乞丐发现有人靠近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头都不抬一下：“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恭祝老板财源滚滚，多福多寿。”
等了半天，眼前的绣花布鞋都不曾挪动，小乞丐这才抬头看了眼，见是之前给过他吃食的小姐姐，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巧喽，咱又见面啦！”宋绵竹朝他一笑：“我想请你办件事，成吗？”
“有事您吩咐。”小乞丐点点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宋绵竹把悦来酒楼卖河蟹的事一说，让他没事就在城里传播这个消息，说完话将手中两个纸包，塞到对方怀中，“这些当作报酬。”
其实这事酒楼已经找人去做喽，宋绵竹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小乞丐接过纸包，慎重地点点头，把事情记在心上。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是报酬而不是施舍。
“对了，你叫什么呀？”事做完啦，宋绵竹准备回铺子里，临走前随口问了句。
“十六。”
“啥？石榴？”宋绵竹听岔了。
“十六……十四，十五，十六。”
宋绵竹这才反应过来。把这个名字在心中反复咀嚼，莫名感觉到些怪异。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
小乞丐抱着纸包，正往巷子里走。而从巷子里，走出一个老乞丐，俩人汇聚到一块。
想来这老乞丐，便是十六口中的爷爷呢。
老乞丐头发花白，满脸褶子，老态毕现。
明明是很普通的爷孙俩，可宋绵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要她说出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见俩人渐渐走远，消失在人海中。
宋绵竹摇摇头，把心头那点异样驱散开，往铺子方向走去。
一家子吃过午食后，宋绵竹送宋老汉去城门坐牛车。
早上跟家具铺约好喽，要把东西送到城门口。若是宋绵竹不过去，怕人家不认宋老汉。
目送宋老汉带着物什，坐上高老汉的牛车，晃悠着出了城门。
宋绵竹才往回走，不过她没有直接回五味斋，而是去了西集市。
三哥的药早就吃完喽，可人还是没有见好，她想着要再去配一副。
今日特地把老道士赠的人参，带在了身上，准备让大夫看看能不能用上。其他辅药倒是不值几个钱。
到了济民堂，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哥，宋绵竹笑着打声招呼，便直接说要找姜大夫。
“大夫，还记得我吗？我三哥前些日子在这瞧的病，当时给开的方子，家里吃完喽，想再来配一副，”宋绵竹说明了来意，从怀中取出个小木盒打开，“您看，这根人参能入药吗？”
“有印象。”姜大夫瞧瞧小姑娘捧在手中的人参，“三十年人参，好东西。”
宋绵竹心怦怦跳。之前买的十年人参，花了十两银子，这三十年的，想来肯定不止三十两！
姜大夫看看小姑娘，劝慰了一句：“他这病，一剂药便足够。是药三分毒，多吃反而无益。不如顺其自然，时候到了也就痊愈了。”
这个道理宋绵竹当然明白，只是难免心中会抱有期望，希望三哥能早日恢复正常。
如今听到大夫都这么说了，宋绵竹也只得无奈接受。只希望这次痊愈的时间，不要再拖到两年那么久。
既然三哥不需要再吃药，人参便暂时没有了用处。不过好东西嘛，留着说不得以后能用上。
人来都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宋绵竹索性配了些做洁牙粉的中草药。
“皂角、升麻、地黄、旱莲……”
小二取着药材，关心的问了句：“姑娘家，还有旁人生病呀？”
“没有啦，是有别的用处。”宋绵竹笑着接过药包，付了钱，没有解释太多。
在旁听到的姜大夫，暗自颔首：“这方子配得妙。”
他精通医术药理，通过方子便能明白其中的用处。心中琢磨后，甚至觉得比他自己配得洁牙方子，还要巧妙些。
只是别人拿来的方子，说不得是祖传的秘方，姜大夫自是不会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