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水王子矗立于净水湖的中央,随着他的心意,涓涓流水发出叮咚的音节。简单而清澈,宛若大自然一手铸成的乐章——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样来讲倒也不错。
看着空中荧幕所呈现出的人造乐器,许久不曾踏足人类世界的水王子略带疑惑地歪了歪头。
缓步走到湖周围的草坪上,他眯了眯眸子,内心中生出一丝好奇,静等庞尊开始他的表演。
他曾聆听过仙子的笛声,其中蕴含着真正的音乐权柄。每个音符看似美妙,实则为攻敌的利器,使人防不胜防。
正因见证了那位圣级仙子的手段,水王子才对可能蕴含着雷电法则的钢琴曲越发期待,乃至踏出了水玲珑宫,特地来到地面欣赏。
只可惜,今日的钢琴曲注定无法满足他的心愿。
【温和的日光洒满殿堂,一对佳人站在舞台的正中央。随着音符悄然响起,二者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
西装革履的银发男子自然地握住了少女的手,他的眸子中均是对方的身影,宛若少女便是他的全世界。
他们旋转着,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意,一步步接近着对方。无形的契约将二者连接,灵魂上的相通使他们愈发融洽。
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一切的外物,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须臾。
银发男子将少女拥入怀中,像是对待世界的珍宝一般柔和。他为之痴迷,又因爱克制。
不舍,眷恋,以及……生生世世的追随。
悠长而梦幻的钢琴曲中包含了太多情感,那种复杂而综合的情愫是无法轻易理解的。
金发女子的手搭在对方的手上,一位如光般温暖的女神为她最忠诚的信徒降下恩赐。
二人是如此的亲昵,似乎他们之间无法为旁人留下丝毫空隙。
由无数音节汇筑的钢琴曲分明没有一词一语,但每一个或短暂或悠长的音符均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
雷电化作音节,光明以此作曲,而那词便是由千年间的无数过往填补而成。
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没有力量与自由的角逐。执掌着法则的圣级仙子们,此时此刻,只是一介凡人,为情所喜,因意而困。
或许,这本应是他们的结局,一个苦涩而美好的故事。】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于木质桌面上溅起一朵微小的水花。
“……光莹?”
高泰明的呼唤使白光莹寻回了对事物的感知,她下意识地,茫然地回头望向对方,却不知晓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我,这是怎么了啊?”
无措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无法知晓缘由的白光莹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迟缓地将手置于胸前,抓紧了衣物。
她试图制止这一荒唐的现象,努力扬起一个充满苦涩的笑容,眉眼间难掩哀伤。
似乎是灵魂深处的缺失,又像是法则本源的遗忘。她的“心”中存在着一块空缺的碎片——那本应以千年时光锻铸的记忆。
“让我自己待一会吧,明。”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惜的,更何况白光莹的那双美眸中宛若埋藏着无数的话语。自暴自弃的她站在窗前,任由泪水落下,似乎是要将此生的悲伤一并哭完。
这种情况下,无人能给予她分毫的援助。而唯一的罪魁祸首——庞尊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她阖上眸子,不去看荧幕中的二人,可那优美的钢琴声却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脑海。
白光莹曾以为,她是例外。她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能够学着不去心怀希望,不去追随那虚无缥缈的雷电。
甚至,她将平行世界的同位体看做她自己。只为,那个真正的她能够从始至终做为一个合格的看客,旁观世间。
然而,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荧幕初见时的惊恐,真正相遇时的温暖,以及此刻牵动人心的“虚假”的回忆。
她怎么能做到无视,怎么能……不为之心动?
荧幕中的她,强大而美丽的她。时间隔了太久,她竟然已经无法想起自己原本的模样,只能通过荧幕来描摹往昔的点滴。
最初所追求的究竟是自由,还是自我呢?
她真的分不清啊!
“那个世界的我,你——找到真正的答案了么?”
【钢琴声戛然而止,幼年的高泰明从幻境中惊醒过来。他猛地往后退了几大步,直至靠在了沙发的边缘,才止住了身形。
“方才是……”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超凡之力真正显现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竟是逃避:“是最新的电子投影,对吧?”
“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一曲完了的庞尊轻柔地抚摸着钢琴,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给了提问者。
“……果然瞒不过先生。”
“我执掌的权柄与音乐并不相通,只是无意中泄露的法则之力造成了空间的波动。”庞尊神色平静,抬眸看向正在努力重组三观的高泰明,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润润嗓子:“你,看到了什么?”、
“一段双人舞。”打了个寒颤,大脑暂时停止了运转的高泰明异常诚实。闻言,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顿了顿,还详细地补充:“主角是你和……一位如光般耀眼的少女。”
“如光般耀眼?你——还真是会形容。”从不相信命运的庞尊,平生中首次开始怀疑起命运一说,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幼童,哪怕又上了法则之力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只能用“巧合”来解释么?
暗自摇了摇头,对未来还算满意的庞尊并不打算直接出手干预。他伸了个懒腰,唇齿间吐出一句话:“它的名字,《温柔时光圆舞曲》。”
他与白光莹在雷霆轩的最后一支舞,象征着表面温柔的撕裂,也象征着最后时光的结束。
白光莹,我带给你的,当真只有痛苦么?
脆弱与悲伤掩于眼底,他阖上眸子,手指离开了钢琴,同时,整个人的身影变得虚幻——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