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只是个年轻的、带着孩子努力生活的单亲妈妈而已，现在的申绮当然能理解母亲当时的烦躁与崩溃。
只是当时的申绮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她那时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甚至因为这一顿训斥，之后还和母亲疏远了好几年。
得不到母亲的回复，就去问同龄人，申绮为此被冷嘲热讽无数次，但所幸，她得到了答案。
“爸爸让我‘骑大马’，他可好了！”
“爸爸给我拿书包。”
“爸爸从来不吼我。”
“爸爸......”
众多别人口中的爸爸汇聚成了申绮心中独一无二的父亲形象。
所以当豆豆把她拱到背上，陪她玩“骑大马”的游戏时，只有五岁的申绮将豆豆划为“可以叫爸爸”的范畴。
再后来，她试探着把书包放在豆豆背上，豆豆没有拒绝。她看到过豆豆和别的流浪犬吵架互殴，但豆豆从没对着她吼过。
在单纯点人类幼崽心中，这就是爸爸的最好形象了！
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对着豆豆喊出“爸爸”。豆豆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豆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那时候根本不明白两脚兽叫爸爸是什么意思......
总之，“父女契约”就这样被申绮单方面订下了。
申绮的成长环境是畸形的，她的观念也在无人引领的时光里渐渐扭曲。在她心中，物种不同又有什么问题，人不能对她好，与动物深交反而轻松。
听起来很可笑很离谱的事，背后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豆豆看着申绮，眼神十分温柔。
[我那时候刚有了崽子，乍一看见两脚兽幼崽，还怪新鲜的。而且别的两脚兽从不让自家幼崽靠近我，只有你不一样，我甚至觉得，你比我的崽子更可爱。]
申绮很感动，但豆豆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感动。
[要是我的崽子也长的像你一样就好了，香香软软，聪明又可爱！]
申绮：……
冷静啊豆豆！你是狗狗，就算异变了也是异兽犬！是不可能生出人类幼崽的！
申绮：“咳，叫爸爸什么的，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嘛！而且豆豆你的崽子们也很可爱啊。”
可惜，豆豆长寿，却不是所有狗狗都能和祂一样幸运，祂的伴侣和崽子都走在祂前面。
她看了看豆豆，没再提祂的伴侣和幼崽，倒是豆豆洞若观火，毫不避讳道：[祂们早死也是好事，不然变成堕兽，我也只能亲自杀掉，那样不是更残忍吗？]
其实并没有，残忍谈不上。
堕兽之间相互吞噬，异兽也是一样，只是祂们不仅武力争斗，还会智取，所以显得更理智罢了。
至于异兽从前的伴侣和子女是堕兽还是异兽，那都没差，如果合得来，就延续从前的关系，如果合不来，就打一架看谁能活。
兽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即使异变，丛林法则也只强不弱。
不过这些都不能对身为人类的申绮说，豆豆真心把她当宝宝，宝宝是要被呵护的，异兽世界的真相不适合宝宝听。
倒是祂说着，看向了糯糯和小虎。
异兽的领地意识很强，远强于从前的普通动物。
狼小子和那小猫崽儿，一个犬科一个猫科，本就容易不对付，又同时跟在宝宝身边，要是哪天占有欲爆发，不会伤害到宝宝吧？
豆豆越想越担心，看向二兽的眼神就带上了凌厉。
小虎在一旁摇头晃脑、目不转睛，铲屎官幼时的八卦听得祂惊奇不已，祂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缠着申绮询问细节，躁得申绮满脸通红。
祂并没有发现豆豆的猜疑。
比起糯糯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虎随心太多了，祂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
至于其他人或兽？祂根本不care！
糯糯倒是有所察觉（感知异能力的后遗症，想不察觉都难），祂对上豆豆的目光，丝毫不退缩，空气瞬间焦灼，噼里啪啦地好像要炸开火花。
糯糯私聊豆豆：[我念你是旧识，铲屎官又对你亲近，所以一直没说什么，但是你最好心里有数，少管闲事！]
豆豆气势大盛，怒道：[到底是谁心里没数？要不是担心宝宝受苦，我才懒得管你们！]
糯糯撇过头，拒绝和豆豆交流。
祂大概明白豆豆的担忧，但铲屎官和祂们之间的关系很难对外解释清楚，就算豆豆把铲屎官当宝宝，也不能随意插手。
糯糯看向前方。
毛发柔顺的猫咪上蹿下跳，一会儿跳到女孩怀里要抱，一会儿又跟在女孩脚边扒拉她的裤腿，“喵喵喵”地就没住过嘴。
女孩竟然也纵容祂，一句重话都没说，抱这么大一只猫也不嫌累。
察觉到糯糯的目光，小虎看过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是这白眼并不刻薄，也不带丝毫恶意，映入糯糯眼帘的便只有娇憨与可爱。
申绮发现了祂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回头对着糯糯笑了笑，然后轻拍小虎的头，示意祂适可而止。
糯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么一看倒真有点像小虎口中的“傻狗”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只要申绮在，糯糯和小虎就永远不会失控。
事实上，即便没有申绮，祂们也不会有反目的一天。
糯糯的目光如水般温柔，祂琉璃珠般剔透的眼睛中映照出的，既有申绮，也有小虎。
申绮是糯糯和小虎之间的纽带，所以每次猫狗交锋都会被有惊无险地化解，因为申绮端水大师功夫一流，也因为祂们并不想让申绮为难。
小虎是糯糯和申绮之间的纽带，所以最初小虎失踪的那些天，申绮能和糯糯一起奔波，为了找回小虎而共同努力。
糯糯又是小虎和申绮之间的纽带，所以每次申绮敏感，或小虎敏感，糯糯总能察觉到，然后推着他们把话说开，让他们和好如初。
他们之间是完美的三角，永远坚固，永远不悖。
或许是糯糯温柔平和的神态打动了豆豆，祂平复心情，只落下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