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镇长爷爷没了，正松他们也不会撂下工作急匆匆赶回来。”
申绮眉头一跳，语气艰涩：“……没了？怎么没的？”。
申有德一听就知道她想岔了，摆摆手宽慰。
“没病没灾，就是年纪到了，一觉起来人就没了，他走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笑的。也九十多了，算是喜丧。”
申绮松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地震时没的。
其实镇长爷爷早就不做镇长了。
但他在任时向政府提出栽桐林、促发展的理念，带动了以桐林镇为中心的诸多乡镇的发展，直接促成了申家村向桐林镇的转变。
可以说，他是桐林镇影响最大的一届镇长，之后出生的孩子们全都熟知他的事迹，都要称他一声镇长爷爷。
以至于后来上任的每一任镇长，也都免不了要向他请教。
镇长爷爷去世，全镇的人都会发自真心地悼念他。
申绮黯然，道：“我回来晚了，都没能给镇长爷爷送葬。”
申有德故作不虞，嗔怪道：“你这娃子，就拧巴！你在H市那么远，赶上地震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没回来能是你的错吗？那是老天爷不让你回来！”
他停住，叹了又叹。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都是命啊。”
“正松得亏早回来了，不然连他爹的最后一面儿都见不着。也得亏他回来，才能避过地震。和这些一比，工作那点事儿算什么！”
申正松带着一众兄弟朋友一起干建筑，每天除了设计和施工，就是在思考设计和赶去施工的路上。
如果是在施工一半的工地，地震的冲击绝对远大于正常公寓楼，光那些半吊在空中的建材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只是......都是命吗？
如果都是命，那她申绮的命一定无比幸运，让她一刻也没和糯糯分开，让她很快找回小虎。
但如果信命，她就不会坚持去找小虎，他们可能永远不会重逢。
命之一字，如同鬼神，信则有，不信则无。
申绮知道四爷爷是向着她说话、在宽慰她，只是免不了有一些老一辈的思想。
因此，她并不反驳，只是看了看渐高的日头，绕开了这个可能造成分歧的话题。
“四爷爷，太阳高了，咱们快进镇子，找个地方歇脚吧！”
一旁正在和糯糯小虎友好交流的豆豆闻言，连忙看向申有德，帮声道：“汪呜。”宝宝累了，老哥别站在这唠了！
老哥？
新称呼get。
不过，差辈儿了吧？
豆豆叫申绮宝宝，申绮叫申有德爷爷，而申有德被豆豆叫老哥？
总觉得好像怪怪的。
申有德笑道：“对，听豆豆的，大伙儿先回去再说！咱们坐下喝杯水，好好唠唠！”
一行人穿过野蛮生长的绿植，向着镇民聚集地出发。
申绮跟在申有德和豆豆后面，十分惊奇。
“四爷爷，你能听懂豆豆说话吗？”
申有德诧异：“当然不能，不过豆豆这家伙在咱们镇子里二十多年了，祂有什么想法，我瞅一眼就能猜个大概。”
申绮更惊奇了：“那四爷爷每次都能猜对吗？”
如果是，那这和能听懂异兽说话也没差了。
申有德朗笑：“哈哈，当然不是每次都能猜对，不过这也没什么，猜不对就接着猜，挨个猜过去，总有一个是对的。不过我们镇不是只有你能听懂祂们说话嘛，豆豆也是，糯糯也是。”
“咳咳......”
申绮本来还乐呵呵的，结果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噎住。
她迪士尼公主（bushi）的马甲就这么暴露了？
“我什么时候......”
“嗨呀，那时候全镇的人都不敢靠近糯糯，就你虎了吧唧的上去就把祂抱走了，后来糯糯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你说话祂都照做，祂叫两声是渴了饿了，你也都知道，这不是能听懂是什么？”
申绮松气，原来四爷爷指的是这个。
不过那时候她还真听不懂糯糯的话，只是和四爷爷一样，闻声观形去猜罢了。
思维发散中，申绮不禁想到，如果其他人也能像从前的自己以及现在的四爷爷一样，那人类未必不能和异兽交流交易，互利共赢。
越想未来越光明，可惜申绮自己也知道，这很难达成。
糯糯小虎和她默契，是因为祂们没断奶就被她养着了，都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感情。豆豆和以四爷爷为首的镇民们默契，是因为祂在桐林镇二十多年，大家对祂十分熟悉。
可这样的情况又有多少呢？
地震前养宠的人不少，也有人标榜是当儿子或女儿养的，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首先在心态上就不平等，“当儿子或女儿养”，最多在物质上满足，又有几个是真的打心眼认同祂们成为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呢。
这么一想，豆豆、糯糯和小虎的亲人完全有迹可循。
豆豆是土生土长在桐林镇的，这里民风淳朴，大家对祂这样的流浪狗态度很平和。
祂自己会上山捕猎，偶尔帮镇民们看看家，然后取得一些吃食作报酬。和祂相熟的镇民们如果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提前分出一碗，如果能找到祂就请祂品尝。
可以说，豆豆在生活上自给自足，和镇民们的交往也大多是平等的，祂自由自在，也心有牵挂，桐林镇就是祂的家。
糯糯和小虎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过还有一部分原因在申绮身上。
申绮生父早逝，后来的继父是个混的，母亲一人扛起家庭重担，早出晚归顾不上她。
镇子里民风淳朴，也封闭落后，淳朴只属于懂事的成年人，小孩子的恶意往往天真又尖锐。
在小村镇里，多数人都是结一次婚，过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像申妙来这样二嫁，还嫁了个偷摸着吸毒的货色，确实有些另类。
小朋友们都是报团的，你另类，我就不愿意跟你玩，导致申绮年幼时非常缺乏朋友和陪伴，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中，也就是她遇到糯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