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申绮在帐篷里睡得正香,糯糯趴在帐篷门口闭目养神。
梁春花从集体帐篷里走出来,迷瞪瞪地越走越远。
人有三急,糯糯只抬眼看了一下,很快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连感知都懒得感知一下。
一阵风吹过,带来凉爽,也带来一丝血腥气。
糯糯警觉,起身警戒。
“啊——啊啊啊!!”
几乎在尖叫声响起的同时,糯糯激烈地吠叫出声。
[铲屎官,快起来,出事了!]
申绮被惊醒,连忙穿鞋出帐篷。
入眼就是井喷式的鲜红。
受伤的是梁春花,她不停地惨叫,连滚带爬想往人堆里赶,大喊:“死畜生!去咬他们!这么多人去咬他们!老娘好歹喂了你这么多年!啊啊啊啊——!!!”
中等体型的黄狗双眼血红,已经看不到一丝理智,那里面的食欲和暴虐欲,让人触目惊心。它仿佛听不见梁春花的叫喊,只严格执行自己内心想要的。
撕碎她!践踏她!吞噬她!让眼前这个两脚兽和它一起下地狱!
黄狗不松口,尖利的犬牙死死嵌在梁春花小腿里,甚至在梁春花叫骂后,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它摆头,撕下一大块血肉,津津有味地咀嚼品尝。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甚至闻声而来的救援队众人都没能及时救下梁春花,可见黄狗行动之迅捷、犬牙之锋利。
梁春花已经疼的没有力气大叫了,她被咬破了动脉,已经是失血过多,现在又失去一块小腿肉,剧痛之下,脸色竟然呈现出青灰的死气。
此时她才知道,之前糯糯的吓唬到底多么不走心。真正的恶兽盯上她,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救命救命啊啊——!那个小姑娘,不是有狗吗?快把这个畜生拖走啊!”
申绮没想到这种时候了,梁春花还有心思攀扯糯糯,私心里,她并不想让糯糯去冒这个险。
她单手拽住糯糯,保持按兵不动。
但众人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毙。
这黄狗看起来已经毫无理智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吃人肉,谁知下一个被咬被吃的是不是自己呢?
救援队有备而来,各个荷枪实弹,现在没人纠结为什么地震救援队会有枪,大家都盼望着这些装备能保护大家度过危机。
申绮和糯糯站在了救援队身边,幸存者里的青壮也走出不少,有几个还拿着捡来的树枝棍棒。
大战一触即发。
黄狗对两脚兽们的戒备毫无所觉,事实上,现在的它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还基本丧失了视觉,仅靠听觉、嗅觉和一些本能辨认,盯死了梁春花。
黄狗再次扑了上去,只是这次被一个壮汉拦住了。正是梁春花的儿子,他也站在了救援队一侧。
黄狗行动敏捷、不惧疼痛,缠斗间壮汉渐渐落入下风。
李正则刚联系了救护直升机,梁春花这个出血量,必须及时就医。
救援队其他人急着找机会击毙黄狗,可越急越找不到,这黄狗动作忒快,离那壮汉又近,开枪太容易误伤了!他们头上冷汗密布,投鼠忌器。其他青壮拿不准这狗是什么情况,看壮汉一人搞不定,也都不愿冲在前面。
一时间竟无法破局,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低声抽泣,仿佛看到了必死的结局。
申绮不再观望,问糯糯:“这就是你说的‘变坏’吗?”
糯糯:[对,不过不用担心,变坏后能力有限,我去的话,不足为惧。]
申绮一边诧异最近糯糯说话水平突飞猛进,连成语都会用了,一边压下担忧,皱着眉头问:“你想去?这太危险了吧?”
糯糯:[让我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申绮看着战局对壮汉越来越不利,心中警铃大作,悄悄把自己不离身的短匕拔出鞘,握在手中。紧张的她没有看到糯糯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她下意识选择相信糯糯。
“去吧,万事小心。”
糯糯加入后,必败的战局重回僵持。
壮汉终于有机会喘息,拖着一身伤抽身退出。再不止血,他也要失血过多了。
此时直升机到了,梁春花正好和她儿子一起被载去治疗。
“医生……求求你把我也带走吧!我……对!我有心脏病,我也需要治疗!”
“我也是我也是,我有哮喘!一激动就会出事的!医生把我也带走吧!”
广场有些骚乱,但情况特殊,此时只能各司其职,打怪的打怪,救援的救援,治疗的治疗。直升机接到的任务就是,把梁春花和她儿子拉去治疗,其他的不归他们管,他们也不能违抗规定乱载别人。
直升机在吵闹声中飞走了,广场上的骚乱却没有停止,哭泣声和怒骂声交杂在一起,给局势更添一份紧张。
事实上,现在情况非常不妙。
申绮眉头紧皱,握着匕首的指尖都在发白。
糯糯骗了她,这是祂第一次骗她,偏偏她还信了。
根本就不像祂说的那么简单,糯糯体型大,也算牙尖爪利,但祂的天赋大概都点到感知上了,战斗起来并不轻松,充其量和黄狗势均力敌,偶尔不慎还会挨两爪子。
疼痛会让糯糯行动迟滞,黄狗却无畏无惧,仿佛糯糯抓下来的皮肉不是它的,每次冲上前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被伤势影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糯糯的伤越攒越多,越积越重。
申绮艰难地收回目光,把视线转向周围的青壮。
拿着棍棒过来,难道就干看着?李队他们投鼠忌器她理解,这么多大男人站在这里不上,是单纯怕自己受伤,还是想等着别人先去耗一耗,自己再去捡便宜?
众人被申绮一看,大都心虚的移开目光。
申绮闭了闭眼。
罢了,他们也都有家有室,这种时候贪生怕死也不能苛责什么。只有她申绮是糯糯的家人,别人不是,他们对糯糯没有责任。
是近两年过得太安逸,她又忘记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对别人有一丝一毫的依靠,人性自私,靠不住的。
思绪翻涌,不过一息之间,申绮再睁眼,满目坚定。
她蹿出去时,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她……她……”
“她冲出去了?这……这也太胆大了,不要命了吧!”
没人愿意和她一起,那她自己也一样可以。
她的糯糯,她自己救,再差不过一起赴死,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糯糯恰好躲过黄狗的一记攻击,慌乱间伤脚着地,一踉跄没站稳,黄狗贴着糯糯撕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眼见着就要咬上糯糯的喉咙。
申绮来的正是时候。
匕首寒光乍现,申绮拿出十岁那年反抗继父的勇气和决心,精准地砍向黄狗的咽喉。
黄狗被匕首嵌着肉的力掼住,半路卸力跌下,嗷呜着把仇恨加在了申绮身上。事实上,申绮身上的气息,让黄狗的神智清明了一瞬。
又是……两脚兽……这只……香香的……一定会更好吃吧……
黄狗甩甩头,清明很快被暴虐欲掩盖,它仿佛没察觉颈的伤,一心只想再冲过来。
申绮却知道,她赢了。
黄狗被掼到一旁,和申绮糯糯拉开了距离,这就意味着救援队可以开枪了。
“砰砰砰!”枪弹密集地落在黄狗身上。
子弹落点以头部为主,其次是四肢、腹部,哪怕不能一击毙命,也能叫它再爬不起来。
枪响过后,黄狗僵直倒下,黑血从伤口处流出,发出阵阵恶臭。
众人见危险解除,也都松了口气。一时间广场上噼里啪啦的,是人们手抖,棍棒落地的声音。
申绮卸力,瘫坐在地上。
刚刚那一击看似简单,却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几乎超过申绮的极限,不然以黄狗冲刺的速度,根本不会被击飞。
骤然放松,申绮感到肌肉剧痛,似是抽筋了,几乎连匕首都握不住。糯糯满身是伤,凑到申绮身旁,作守护状。
“汪嗷呜——”
[铲屎官,不要放松!]
申绮感受到糯糯的焦躁,立刻重新拿起匕首,大喊:“注意警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正则,他知道申绮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稍一凝神,他就注意到了糯糯的不安,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李正则立马端起枪来,同时命令救援队众人:“警戒!枪拿好!!”
“呼啦——”
危险未至,声音先到。
“这是什么?什么声音?”
众人先是被申绮的高喊吓了一跳,又被李队的谨慎搞得人心惶惶,有的人甚至心生不满,觉得危险已经解除了,现在这样就是大惊小怪,小姑娘爱出风头也就罢了,怎么救援队也跟着胡闹。
声音越来越响,像极了大风刮过树梢的呼呼声。
等等,风?
申绮似乎想到什么,李正则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两人同时出声:“注意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