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夜会阻碍人的视线。
申绮恍惚地坐在糯糯身上,任由祂带自己走向宽阔的广场。
时间退回半小时前。
糯糯提出要离开废墟后,就开始用爪子扒拉身边影响行动的碎石。
这可把申绮吓得不轻,要是不小心扒拉塌了,她和糯糯都得玩完。
废墟里完全没有光亮,糯糯的一双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显眼。
申绮没拦住,糯糯一刻不停,硬是在保证废墟没塌的情况下扒出了一条通道,还找到了一个能落脚的平台。
申绮震惊。
这时她才有了实感,糯糯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普通的狗狗了,现在的祂体型庞大、爪牙锋利,切水泥板就像切豆腐,而且还有着远超救援队的探测实力。
这一切不仅让她想到更多。
自家狗子……似乎异变的不轻?
那小虎呢,小猫咪是不是也会异变?是不是也会有能力保护祂自己?
其他动物呢?
……人类呢?
糯糯走到平台上,柔和地看着申绮。
[铲屎官别怕,我带你出去。]
申绮不再犹豫,径直走过去。
她相信糯糯,现在这种情况,最坏不过一死,糯糯都不怕,她怕什么。
就这样,糯糯驮着申绮从六楼左右的高度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申绮:“……”
嗯,糯糯牌免费跳楼机真好玩啊。除了有点废主人,没别的毛病。
世界果然玄幻了,狗子深夜驮主人跳楼未死,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外面到处都是废墟,幸存者大都灰头土脸,衣衫单薄,一看就是刚从楼里跑出来。而更多人由于楼层过高,没能及时逃出。他们或许死了,或许还在废墟里等待救援。
申绮知道,如果不是糯糯,她现在也是被埋在废墟里束手无策的一员。
申绮抓紧糯糯的背毛,任由祂带自己穿过一片片废墟,走向广场。
糯糯边走,申绮边被迫接受来自其他幸存者的打量。
实在是她太显眼了。
不说糯糯那灯泡一样的大眼睛在夜里有多亮,就说祂酷似灰狼的外表、庞大健硕的体型,稍一打量就让人心生恐惧。
这样一个庞大的兽类,竟然十分温顺地驮着一个小姑娘,着实不可思议。
杨帆就是如此,他和申绮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申绮是公司新员工里最漂亮的,而且据说家境还不错,不少男人都对她有点想法,杨帆也不例外。
他此刻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仅因为看见申绮骑在狗身上,还因为那只狗体型异常,令人惊惧。
因为和申绮家住得近,杨帆也经常制造偶遇,试图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在昨天下午,杨帆还“偶遇”过申绮一次,那时她正在遛狗,当时那只狗的体型,连现在的一半都不到,根本不可能驮得起人来!
而杨帆清楚的知道,申绮家只有一只狗一只猫。
所以,一夜不到,这只狗就像打了激素一样变大了?
杨帆打了个冷战,迈向广场的脚步越放越缓。
他想起自己家里养的那只乌龟,地震刚开始的时候晃动幅度不大,他家又住一楼,很容易就抱着小鱼缸跑出来了。
可他没想到,那乌龟变大了,一双眼睛腥红一片,活像得了什么病。
杨帆刚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但到底是养了好几年,没舍得丢,还想着地震停了找个兽医给看看。
结果那乌龟趁他不注意,直接撞碎鱼缸,跳起来咬掉他一节手指。
十指连心,杨帆剧痛难忍,看着乌龟猩红的双眼越来越亮,盯着他慢慢咀嚼的样子,他汗毛倒竖,吓得转身就跑。
什么鬼东西!
杨帆爱看生化危机、动物异变这样的科幻电影,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乌龟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异变了。
申绮家那只狗,和乌龟一样,也是变大了,眼睛也会发光,虽然不是红的,但谁知道是不是每只动物异变的表现不一样!
小乌龟异变都能一口一根手指,那么大一只狗,听说还有那什么北美灰狼的血统,岂不是要一口一个小朋友?
想到这,杨帆感觉手指更痛了。
他立即掉头,转身向一家超市的方向跑去。
听说那楼老板是地震带的城市来的,人们都说他人傻钱多,建楼用的全是顶级抗震材料,只要还没陷进地里,就比广场更适合临时安顿。
就算超市真陷进地下,杨帆也不会去广场了。
他抱着剧痛的手指发抖,他绝对,绝对不要靠近那只狗!
……
申绮还没到广场就听到一片嘈杂。
有个大妈正扯着嗓子痛呼,周围一片围观群众,看起来有大妈的熟人正在安慰她,也有纯看热闹打听消息的。
这时候最怕消息闭塞,虽然那边看起来不像有可靠消息的样子,但申绮还是选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打算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多,距离强震过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对初秋时节的H市来讲,这个时间正是最凉爽适宜的时候。
“哎呦呦,可真是造孽啊!那大黄,我好吃好喝地养了四五年,平时除了看门防贼我是一点儿都舍不得使唤它,地震了我也想着带它一起走,谁想到它上来就给了我一口,我这腿都让它咬坏了!
要不说畜生就是畜生,养不熟,要不是我儿子孝顺,一路背我过来,我这老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大娘一阵念唱作打,声情并茂地表达了对“大黄”的控诉,和对她孝顺儿子的炫耀。
吃瓜的大婶立马接上:“哎呦,大黄平时不这样啊,我看它不是挺乖吗?”
疑似大娘对头的老大爷重哼出声:“嗤!你听她的!还好吃好喝?大黄那是挨打挨了四五年,生生挨过来的!原来是挺乖的啊,村里谁不喜欢它,就梁春花这个恶毒婆娘,养也不好好养,每天鸡蛋里挑骨头地拿大黄撒气。被咬了那不是活该?这一下哪里抵得过大黄挨过的打!要我说,这还是轻了!都是报应啊!”
申绮竖着耳朵听了这几句,就大概摸清他们的身份了。
是城中村的村民,而且是离申绮小区最近的梁家村。
大娘梁春花不甘示弱,拔高了声调:“四表叔你说的什么话,畜生能和人一样吗?我给它吃喝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啦!打它……它是我的狗,打两下又打不死,怎么了吗!”
一个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探出脑袋说:“地震的时候,春花奶踢了大黄一脚,大黄疼的眼都红了,可可怜了!”
梁春花:“闭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小女孩缩回脑袋,不再吭声。
她妈妈护着她,皱眉呛道:“婶子你和孩子计较什么,晴晴不会撒谎,人在做天在看的!”
梁春花:“你也闭嘴,克夫克子的寡妇命,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女人脸色铁青,但不再理论,她知道,和不讲理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能远离最好,免得沾一身腥。
要不是梁春花这刻薄货说她的晴晴,真以为她愿意搭理她!
女人不说话,围观的人可不就找着话茬了嘛。
到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世上还是懂理的人多。于是梁家村的其他人,还有周围小区跑出来的幸存者,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什么“孩子小就会说大实话,大娘别介”啦,“养狗就要负责,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啦,总之大多是帮着女人和梁春花呛声的。
申绮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糯糯的狗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她自己就养猫养狗,看不得猫狗受磋磨的事,所以这波她心里还是看不上梁春花的做派。
但申绮可没想插手,毕竟是人家的事,多管闲事容易惹祸上身,她看看热闹就好了。
然而,人在外面坐,锅从天上来。
梁春花被说的一肚子气,绿豆眼里满是怨气,前后一扫,可不就扫到靠着糯糯看戏的申绮了。
梁春花像是找到了由头,登时瞪眼伸手,指着糯糯和申绮骂:“你们可都闭嘴吧,像这种狗,恁大一只,哎呦,咬人怕不是要咬死的!不多打着吓着,早晚要出事!我这不都是为了安全吗!这小姑娘就是不懂事,净瞎胡闹,哪能把狗牵到人多的地方来呢!”
养大型犬以来,类似的话申绮不知听过多少次,她也有够无语的,都坐这么远了还能被揪着说事,就离谱。
她不欲多费口舌,干脆闭目养神当做没听见。
梁春花不依不饶:“现在的小姑娘哟,一点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家!哎,果然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城里的赔钱货也没好到哪里去!”
申绮睁眼,冷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