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任红缓缓起身,眼前的阴翳逐渐散去,耳边汩汩血流声稍歇,终于能从嗡扰的噪音中提取出几片清晰的言语。
“猎神节开幕式……”、“结束…”、“红超人……”、“尽情享受…祭典”……
任红狐疑的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踩着云朵一样绵软的大地,感官随之波动起伏,正如惊涛骇浪中一叶扁舟。面对眼前颠簸、错位的世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再度侵袭头部。‘虚脱吗……估计是能量亏空造成的’,任红用指节抵住隐隐胀痛的太阳穴,有一件事情令他百思莫解。‘即使人类形态对太阳能吸收效率较低,都在外面晒一个下午了,就算没充满也不至于消耗殆尽吧?’再抬头望望满天繁星,也不像是阴天的样子。
‘这究竟怎么回事?’
满腹狐疑、任红恍惚的在摊铺间穿行。空中的烟火表演已然结束,熬过主持人冗长枯燥的演讲,各色商贩推着流动小摊排队入场,队列纵横交错、在圆形的广场划分出道道井字,‘和华夫饼一样’,任红不着边际的想,能量匮乏使他忽略已久的饥饿感再度造访,悄无声息的篡改了大脑的认知。
‘咔哒、咔哒’,轻微的响动引起任红的注意,身侧,一架比普通餐饮车大出两号的流动摊位卡在道沿上,不谈其内部满载的货物,光论摆在台面上的商品也称得上琳琅满目,夸张条幅下的横梁挂满红超人主题面具、随着车辆的震颤哗哗作响,软胶和硬塑人偶用绑带捆紧,密密匝匝环住四条立柱,桌面上摞着四五个纸箱、被各色海报和明信片塞的满满登登。推车内侧正对任红,货架的排布一目了然,红超人印花T恤和卫衣成捆的堆在货柜上层,底部则整齐的码放着新印刷的漫画、纸页上还附着淡淡的油墨香气。徽章和钥匙扣等零零散散的小商品集中收纳在透明的整理箱中,填补了余下空间的是几个密封严实的纸盒,从中不时传出清脆的叩击声,似乎十分沉重、下方的金属支架被挤压变形,发出咯叽咯叽的噪音。
在这庞然大物的阴影下,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正吃力地压住摊位一角,试图把它翘上台阶。但因悬殊的重量差距不能如愿,多次尝试无果后,在疲惫与焦急中,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砸落尘土,淅沥沥的溅湿脚前一片空地
本着红厨之间友爱互助的想法,任红伸手 一把将摊车捞上台阶,即使当前处于虚弱状态,这副躯体仍有远超常人的力量。
被连人带车拽上广场的摊主浑身一颤,从瞬间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感激的望向前方, 正要开口感谢一番,却在视线交汇的刹那怔住了。“啊!”未成型的语句被脱口而出的惊呼取代,他下意识的一抬帽檐(当然是红超人图案的),瞪大被汗水沙红的眼睛,将任红的面孔仔细打量了一番。
“哟!大哥,你可是又帮了我一次!”,他咧嘴一笑,语气热切的开口了。
听到这话,任红也一愣“又一次?”,随后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谁,“你见到了?穿黑衣服的…”
发现气氛不对,摊主搔了搔头“唉?难道我认错了?”但没等他再问什么,队列后的人又在催促了。“抱歉,我们到那边聊吧。”
摆好摊后,摊主又盯着任红看了一会儿,视线扫过他的衣服“还是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你之前在哪见过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就在这里啊,怪兽出来的时候还帮我推过车,人真挺好的,和你一样!嗯?你们是双胞胎吗?”
任红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没等他开口。只见摊主一拍脑袋 “我想起来了!”
“你是之前坐长椅上睡觉的对吧?那个人还过去给你打伞来着,用放户外的那种特大号遮阳伞,老—显眼了!哎呦!刚才我怎么没想起来……”
之后的声音越来越缥缈,逐渐淡出脑海,任红全部的脑细胞都只在运转一件事——‘所以这是我充不上太阳能的原因?一把伞?!好家伙,这事儿放眼整个特摄史也是十分炸裂啊! 虚假的头脑战——派手下部将排队送人头,真正的头脑战——潜入敌后拔电源?!谋士!是纯度极高的谋士!!’
此事在心中掀起的波澜还未平息,更惊人的变故陡然发生。
倏忽间,广场四周的灯光同时熄灭,万古长存的黑暗回归大地,凝滞的夜色中,遥远的天光逐渐熹微,被巨大的阴影吞噬。
一片漆黑中,蓦的浮现出两盏幽冷昏暗、灰绿色的光斑。在这一点微弱光源的映照下,比黑暗更深邃的影子跨过高楼,屹立在天幕下。
不同于周围人群的茫然失措,任红此刻看的分明,那个身姿,一天以来发生的所有怪事,全部的线索贯穿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黑暗红超人!
‘滋啦啦啦……呼、呼…’失灵的广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各位亲爱的观众…节目的最高潮…带来、精彩的对决…红超人对战黑暗红超人!……庆贺——!’
“居然是Redman Dark?!”
无意吐槽摊主那因为称呼过于官方 反而显得中二爆表的发言,任红快步穿过人群,赶往空旷地带。
一时间电光闪烁、四周灯光再起,惊魂未定的人们愕然发现,林立高楼圈出的斗兽场中,矗立着两尊黯淡的巨像。
红超人,因为能源匮乏体表已经褪成灰蓝色,端正架势、戒备的望着对面的黑色巨人。‘这可真是……最糟的状况啊…’
惨绿色灯光的映衬下,黑暗红超人的面部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微笑。
不对等的战斗,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