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天总阴沉沉的,成片的乌云在半空中推搡着,黑压压地悬在楼顶。燕子贴地斜飞,在凝滞的空气中擦出一条弧线,在这天气里鸟扇翅膀的声音都变大了,呼啦的一下麻雀窜上树梢,浸了水的啼声混着鸣笛声传入屋内,闷热、沉重、湿漉漉地,拖着步子,似乎多走了一倍的路程。
微凉的雨汽顺着大敞的窗户飘进来,让窝在沙发上的人打了个寒颤,汗湿的衣服扒在身上,叫凉风一吹,脊梁处又窜出一股冷汗。云层中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轰、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了,暗灰色的天空簌地一亮,一个霹雳在耳边炸响‘轰隆!’‘哗啦啦……’雨下来了。
胸口的重压骤然一松,清凉的空气畅快地窜入肺腑,转动着酸胀的颈椎,‘咔咔、嘎嘎’,继而舒展身体,探头向外望去。
窗外的雨幕连成一片,冲刷着,将日常的景象刮成碎屑,腾起阵阵白雾。“这雨可够大的,都下冒烟了”感叹了一下,趴在窗台边呆望着扑簌簌的雨帘,在云层中不时闪现的电龙照耀下忽明忽暗,轰鸣声随之响起,雷声、雨声混杂着手机中的打斗声,将青年的思绪拉回现实,‘砰!’怪兽的头骨被粉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在诡异的背景乐中,红色的超人高抬右手,缄默地宣告自己的胜利。屏幕上的微光又黯淡下来…‘唳——’‘嗡嗡…嗡嗡’片头的兽吼被一通电话打断
“喂?”
“儿子,你在家呢?”
“在呐”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
“下着呢”
“窗户都关上没?别潲雨了”
“我马上关”
“去吧,关好电器、少玩点手机”
……
‘嘟—’
‘呼——’风裹着雨撞进屋里,甩得门窗乒乓一阵响,摔门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散着被雨打湿的尘土味。‘砰’ ‘咚咚’手机中的战斗又开始了,“该关窗了”他这么想的,也对自己说出来了。接连关了几扇窗,房间内安静下来。
‘还差厨房边的阳台窗户’,穿过两条阴暗的过道,拽开厨房的玻璃滑门,来到阳台近前,老旧的把手被油污胶着,拧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叽嘎声,逼仄的小空间用作杂物室,窗户大敞着,湿哒哒的尘土味、旧物腐败的气息携着冰凉的雨丝一起打在脸上,阴冷潮湿的感觉让它独立于屋子之外。一阵激昂的乐音中断了关窗的动作,吓了他一跳,屏幕里的两位对战正酣,战况焦灼,随手揣回裤兜,再一抬头。篮球大的闪电顺着窗口忽忽悠悠往屋里飘,滋滋啦啦的电流缠绕着刺目的红色光球,在雨中炸起一片水雾。青年心下大骇,猛的一抽身,整个人向后仰去,掀起一道微风,霎时间,电球乘着气流直扑面门。‘滋啦’、‘滋滋’、‘卟’、‘啪’,电流中夹杂着轻微的暴裂声。几秒后,房间归于平静,散发着焦臭味的青烟飘向窗外,融在一片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