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丫头紧跟了上去,关上了房门,这一关就像将陆小六的魂关在了房中,
他浑浑噩噩的靠在廊柱上,眼角挂着泪,思思给他说,一定要保孩儿,不然她活着也会恨他。
他心痛如绞,恨不得能代替思思…
阎华很是不解,陆小六为何对这女子念念不忘?
他这般,对得起为他生了两个孩儿的薇薇吗?
瞧他这般沮丧,似乎心中的怒气消退了大半,阎华来到他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峰双手环胸,瘪了瘪嘴,瞧陆小六这样,着实不解,他这又是何苦呢?
“ 王爷,思思小时候救过我,饥寒交迫的寒冬,那一口吃的,让我撑了下来。”
陆小六泪眼婆娑的望着阎华,将他心中苦水都道了出来,
他从小便是孤儿,乞讨为生…
那年冬天特别寒冷,又是大荒年,很多乞讨者都冻死,饿死。
可他每日都能讨到吃的,那便是梁思思,每日都偷偷从自家拿了馒头给他吃。
那时候的思思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后来过了寒冬,她家不知因为什么就搬离当地。
陆小六一直寻她,寻了她好些年,最后遇到兵荒马乱,晕死在了死人堆里,
才有了阎华将他带回,才有现在的他。
那日,他在回都的途中,一眼便瞧见了卖身葬父的思思,
正是他寻了很多年的思思,他以为再也寻不到她了,或是她早已嫁做他人妇。
未曾想,思思竟是一直在等他,一直记得分别那日,他追着马车同她吼出的话,
“ 等我…”
一句等我,思思等了他十几年,他对不起思思,更对不起薇薇…
“ 若是她能挺过去,你便同薇薇和离吧,”
阎华明白这种痛,跟他的母亲何其相似?
他不想薇薇落到同他母亲一样的下场,早点脱离苦海,早些摆脱痛苦。
陆小六埋下了头,没有表态,或许是还有一丝不舍吧?
云苏让伺候思思的两丫头同顺儿两丫头将思思死死按住,在她口中塞了细布,
她蹙起的眉,紧到了能夹死只蚊子,她对小兔子实验过,
小兔子至今还活着,可现在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她心中打鼓,紧张到这么寒冷的天,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珠。
“ 我要开始了,生死由命吧。 ”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锋利的快刀用烈酒消了毒,
在思思的腹部比划了比划,几个丫头惊吓得紧闭上了眼,看都不敢看。
她一刀下去,试探性的进刀,思思双眸瞪得快要脱出了眼眶,
这种生剖的痛,堪比剜心之痛啊,她绝望的仰视着,呼吸很急促,
急促到她快要提不上气,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她翻起了白眼,泪中带有血渍同汗水混合,横流直下,将枕头都全部沁湿…
“ 想想你和陆小六在一起的甜蜜。” 云苏知道她很痛,
她受过好几次伤,她知道这种感觉,她同她说话,想要分散她的痛…
等在屋外的陆小六一直听不到任何动静,焦急的跪在了地上,
他唇齿颤抖着,抬头仰望星空,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将那最后希望寄托给了上天。
“ 老天爷,求求你,别让思思受苦了,惩罚我吧,老天爷,你惩罚我吧。”
宁峰和阎华相视一望,同时长叹了一口气,阎华想到了云苏,心口顿时生疼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一声清脆的孩啼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寒夜,
陆小六的魂突然像回体了一般,都来不及起身,匍跪在地上往房门口爬去…
却是在刚触碰到房门的时候,响起了云苏的吼声,“ 别进来…”
云苏还在缝针,不能让他们进来瞧见了,
地上堆满了染红了鲜血,触目惊心的细布,
“ 别睡,别闭眼…” 她着急的收了最后一针,用细布将她整个腹部缠了起来,
用她那还带有鲜血的手不停拍着思思的面颊。
利儿抱着小婴孩退到了一旁,顺儿已经惊吓到愣愕在了一旁。
思思的两个丫头,瘫软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云苏不停拍打着思思的面颊,
“ 陆小六,陆小六…” 云苏急得眼泪不停往下掉,一直在她耳畔唤着陆小六。
门外的陆小六听见了,推门急步奔了过来,一眼瞧见了地上鲜血淋漓的细布,
心中顿感被掏空了一般,他双腿一软,木讷的跌坐在了床沿边,
一手抓住思思那有快没了温度的玉手,不停唤着她,
“ 思思,思思,…”
“ 你快给她吹气…嘴对嘴,快点…”
陆小六听了云苏的话,不停给她灌气,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思思的面颊上。
云苏拿出了银针,像白巽那年救她一般,扎进了思思的指尖……
扎了一针,没反应,她接着又扎了第二针,第三针…
直到第五针落下,思思才缓上一口气…
“ 冷,冷…” 她双齿在打颤,浑身在发抖,
“ 快去备暖炉。” 陆小六冲着发愣的婢女怒吼出声,将盖在思思身上的被子又紧了紧,
他不停给思思哈气搓着手,“ 没事的,没事的…思思,思思,你看看我,看看我。”
瞧着急匆匆跑出去的婢女,阎华同宁峰踏了进来,
同样是瞧见了地上的那堆血污,惊得难以置信。
宁峰瞧见一旁呆愣的顺儿,心疼的将她搂在了怀中,“ 别怕,我带你回去。”
话语间,他将顺儿横抱入怀,踏出了房去,
刚踏出房一股凉风袭来,将愣愕中的顺儿吹醒了过来,
她埋在了宁峰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脑中再也忘不了那恐怖的画面…
“ 小六…” 思思气若游丝的唤了陆小六一声。
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她使劲儿睁开了双眸,想要最后再看一看他…
“ 思思,思思,” 陆小六现下五脏六腑如万箭穿心般疼痛,
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眸,他不停唤着她…
云苏收了收情绪,脑中不停的搜索着什么,止血药她已经喂给了思思吃下,
还需要再做些什么?她轻闭上了双眸,脑中努力回忆当年她阿娘的后续事宜。
阎华心疼的上前将云苏护在了怀中,他以为云苏是在自责。
“ 金银花,蒲公英,天葵子,对,消炎,消炎…”